ooc致歉,私设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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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村的冬天,湿冷是浸到骨子里的。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地压着黛青色的山峦,连绵的冬雨不大,却细密如针,裹挟着寒气,无孔不入地钻进老屋的每一个缝隙。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凌子,院角那口水缸表面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壳。
屋里生着一个烧得旺旺的炭盆,红亮的炭火噼啪作响,总算驱散了些许寒意。胖子围着炭盆搓着手,鼻子冻得通红,嘴里哈出白气:“天真,小哥!这鬼天气,胖爷我冻得连手指头都僵了!不行,得整点热乎的,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吴邪裹着厚厚的旧棉袄,缩在离炭盆最近的一把藤椅里,脚边蜷着同样怕冷、把整个身子都埋进一块旧毯子里的土狗小满。他深表赞同地点头:“胖子说得对,这阴雨天,骨头缝里都冒寒气。想吃点啥?炖个汤?还是……”
“汤汤水水的顶啥用!”胖子一拍大腿,眼睛发亮,“得涮锅子!热气腾腾的锅子!咕嘟咕嘟一煮,肉啊菜啊往里一下,蘸上麻酱香油蒜泥辣子……嘿!那才叫驱寒!”
“涮锅子?”吴邪眼睛也亮了,肚子里馋虫立刻被勾了起来。这天气,围着暖炉吃热腾腾的火锅,简直是神仙日子。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坐在窗边矮凳上的张起灵。
张起灵正安静地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冬雨,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他似乎听到了胖子的话,也感受到了吴邪的目光,缓缓转过头来。没说话,但那墨黑的眸子里映着炭火跳跃的光点,很自然地落在了吴邪冻得有些发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小哥?”吴邪带着询问的语气,也带着点期待。
张起灵站起身,动作依旧利落无声。他走到门后,取下挂在墙上的旧蓑衣和斗笠。
“哎?小哥你要出去?”吴邪一愣。
“镇上。”张起灵言简意赅,已经开始穿蓑衣。雨村离最近的小镇有段距离,山路泥泞湿滑,这天气出门并不容易。
“买肉?”胖子立刻反应过来,“对对对!羊肉片!新鲜的后腿肉,切得薄薄的!小哥你眼神好,挑肉准没错!再买点豆腐、冻豆腐、大白菜、粉丝……哦对了!麻酱和香油得多要点!”
吴邪心里一暖,知道张起灵这是默许了胖子的提议,并且准备亲自去采购。他赶紧站起来:“小哥,我跟你一起去吧?路滑,也好搭把手。”
张起灵已经戴好了斗笠,帽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他看了一眼吴邪单薄的身板和因为冷而微微缩着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那意思很明确:外面太冷,你在家待着。
“那……那你小心点路。”吴邪知道拗不过他,只好叮嘱道。
张起灵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推开门,裹挟着外面一股凛冽的湿寒之气,身影很快消失在细密的雨幕中。
“啧,小哥就是靠谱!”胖子搓着手,重新凑近炭盆,“天真,咱也别闲着,把锅找出来刷干净,再烧壶热水备着!等小哥回来,咱就能开整了!”
吴邪应了一声,心里却有点惦记。这雨看着不大,但山路湿滑,张起灵虽然身手好,到底也是血肉之躯。他一边和胖子一起翻找那个积了层灰的黄铜老火锅,一边忍不住频频望向窗外。
时间在等待中似乎过得格外慢。炭火噼啪,雨声沙沙。胖子已经翻出了几颗蔫吧的大白菜开始剥洗,吴邪则把一口大铁锅架到灶上烧水,准备烫洗火锅。
就在水快烧开,蒸汽氤氲上来的时候,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吴邪几乎是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堂屋门口。
张起灵回来了。蓑衣上沾满了细密的水珠,斗笠边缘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他肩上、背上都湿了大片,裤脚和那双旧布鞋更是沾满了湿冷的泥泞。他手里提着两个沉甸甸的大竹篮,上面盖着防水的油布。
“小哥!”吴邪赶紧上前想帮他提篮子,却被张起灵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了。他径直提着篮子走进堂屋,放在炭盆旁边干燥的地上。
“快把蓑衣脱了,烤烤火!”吴邪看他身上湿的,比自己淋了雨还着急。
张起灵依言解开蓑衣,摘下斗笠。黑发也被雨雾打湿了些,贴在额角。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吴邪眼尖地发现他露在外面的手指冻得有些发红。
胖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掀开了油布:“嚯!小哥!你这效率!”篮子里满满当当:用新鲜荷叶包着的、切得薄如蝉翼的鲜红羊肉片;雪白的豆腐和蜂窝状的冻豆腐;翠绿的大白菜心;捆得整整齐齐的细粉丝;还有几个油纸包,散发着芝麻酱、香油、腐乳、韭菜花的混合香气。甚至还有一小包红亮亮的干辣椒段和几头新蒜。
“齐活了!”胖子眉开眼笑,“小哥你简直是我们铁三角的衣食父母!”
张起灵没理会胖子的吹捧,只是默默走到炭盆边,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靠近火源取暖。火光映着他沉静的侧脸,驱散着身上的寒气。
吴邪倒了杯刚烧开的热水递过去:“小哥,先喝口热水暖暖。”
张起灵接过杯子,微烫的温度透过粗瓷传到手心。他抬眼看了一下吴邪,目光在他因为忙碌而微微泛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低头,小口地啜饮着热水。白色的水汽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过于清晰冷硬的轮廓,添了几分柔和。
胖子动作麻利,很快就把食材清洗好,分门别类地码放在几个大盘子里。那口擦得锃亮的黄铜老火锅也被重新架到了炭盆上,里面添上了吴邪熬好的、加了葱姜和几颗红枣的清水汤底。炭火舔舐着锅底,不一会儿,锅里就冒起了细密的气泡,水汽氤氲开来,带着淡淡的暖意和葱姜的清香。
“来来来!开动开动!”胖子率先夹起一大筷子羊肉片,在翻滚的清汤里迅速地涮了几下,肉片瞬间变色蜷曲,散发出诱人的肉香。他熟练地在自己那碗调得浓稠喷香的麻酱蘸料里滚了一圈,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却满足得眯起了眼:“唔!鲜!嫩!就是这个味儿!”
吴邪也笑了,夹起几片羊肉,在锅里涮熟,然后蘸上自己精心调配的、加了点腐乳汁和蒜泥的蘸料。羊肉的鲜嫩混合着麻酱的醇厚、蒜泥的辛香在口中化开,一股暖流瞬间从喉咙滑落到胃里,驱散了积压了一整天的寒气,舒服得他忍不住喟叹一声。
他下意识地看向张起灵。张起灵吃东西依旧安静,动作不疾不徐。他涮肉很讲究,只涮到自己喜欢的熟度,然后用筷子夹起,在面前那碗蘸料里轻轻一点——吴邪注意到,他那碗蘸料似乎比自己调的清淡许多,只放了简单的麻酱和一点香油。他小口地吃着,姿态从容,仿佛不是在吃一顿简单的农家火锅,而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小哥,尝尝这个冻豆腐!”吴邪用漏勺捞起几块吸饱了汤汁、变得胖乎乎的冻豆腐,小心地放进张起灵面前的碟子里,“煮透了,吸了汤,特别好吃。”
张起灵抬眼看了一下吴邪亮晶晶的、带着分享喜悦的眼睛,没说话,只是用筷子夹起一块豆腐,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入口中。热烫软糯的豆腐,饱含着清汤的鲜味,在唇齿间化开。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认可。
“哎哎哎!天真!那块大的羊肉是我的!”胖子眼疾手快地从锅里捞走一块肥瘦相间的肉片。
“死胖子!锅里还有呢!”吴邪笑着去抢,筷子在锅里“打架”,溅起小小的水花。
张起灵看着两人笑闹,锅里热气蒸腾,模糊了他眼中惯有的沉寂,晕染开一丝极其浅淡的暖意。他默默地又下了一盘羊肉片进去,然后给吴邪的碟子里也夹了几块煮好的冻豆腐。
小满似乎被食物的香气和暖意吸引,从毯子里钻出来,摇着尾巴凑到炭盆边,找了个最暖和的位置重新趴下,乌溜溜的眼睛巴巴地望着锅里翻滚的食物,偶尔发出低低的、渴望的呜咽声。
“去去去,没你的份儿!”胖子嘴上嫌弃,却还是挑了一小块煮得软烂的白菜心,吹凉了丢给小满。小满立刻叼住,欢快地摇着尾巴跑到一边享用去了。
屋外,冬雨依旧沙沙地下着,敲打着瓦片,在屋檐下汇成细小的水流。冷风偶尔从门缝窗隙钻进来,带来一丝寒意,但很快就被屋内的炭火和火锅蒸腾的热气驱散。
铜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氤氲的白气模糊了窗户。羊肉的鲜香、白菜的清甜、豆腐的豆香、蘸料的浓郁香气……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温暖而踏实。
吴邪吃得额头微微冒汗,脸颊也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他放下筷子,满足地靠在椅背上,看着锅里依旧翻滚的热汤,再看看身边抢着捞最后几片肉的胖子,以及对面安静吃着青菜、火光在他沉静面容上跳跃的张起灵。
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甸甸的暖意,像锅里缓缓蒸腾的热气,无声无息地将整个心房都填满了。没有惊心动魄的冒险,没有沉重难言的过往,只有这方寸之间的烟火气,和眼前这两个生死与共的兄弟。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白水,驱散了口中最后一点咸香。窗外雨声依旧,寒意未消,但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却暖得让人只想沉溺其中。
“真好啊……”吴邪看着窗玻璃上凝结的水雾,轻声感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带着一种纯粹的、被温暖包裹的慵懒和满足。
张起灵刚好夹起一片青菜,听到吴邪的低语,动作微微一顿。他抬眼,隔着火锅蒸腾的雾气,望向吴邪映着火光、带着笑意的侧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跳跃的炭火,也映着吴影脸上那份毫无阴霾的暖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青菜送入口中,然后,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也弯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浅淡得如同水面的涟漪,转瞬即逝,却真实地存在过。
屋外的雨,还在下。屋内的暖,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