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子

ooc致歉，私设致歉

朋友从云南给我带了点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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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村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过后，天空被洗得透亮，瓦蓝瓦蓝的，几缕棉絮似的白云悠悠飘着。阳光重新洒下来，照在湿漉漉的房顶、树叶和青石板路上，蒸腾起一股清新湿润的泥土和草木混合的香气，沁人心脾。

院角的芭蕉叶还滴着水珠，砸在下面接水的破瓦罐里，“嗒、嗒”作响。胖子端着小板凳坐在门槛上，一边剥着早上刚从菜园子里摘的嫩毛豆，一边眯着眼享受这雨后的清凉：“嚯，这雨下得痛快！天真，你看这空气，吸一口都带甜味儿的！”

吴邪正把屋里几件被雨气洇得有点潮的旧衣服搭在院里的竹竿上晾晒。他伸了个懒腰，深深吸了口气，果然觉得胸腔里都透着清爽：“是啊，比闷着强多了。”他转头看向廊檐下，张起灵正安静地擦拭他那把从不离身的黑金古刀，动作细致而专注，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色。

“小哥，”吴邪眼睛转了转，带着点雀跃提议，“这雨后山里菌子肯定冒头了！咱们去后山转转？捡点回来，晚上让胖子给咱们炖个鲜菌汤，那滋味儿……”他咂咂嘴，仿佛已经闻到了锅里飘出来的香气。

胖子一听吃的就来劲，毛豆也不剥了：“哎！这主意好！天真同志终于提了个像样的建议！雨后菌子最鲜，胖爷我的手艺配上这山珍，保管鲜掉眉毛！”

张起灵擦拭刀刃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吴邪。吴邪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期待，像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他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将黑金古刀归鞘，站起身：“好。”

“走着！”吴邪立刻来了精神，转身就去屋里翻找背篓和防滑的鞋子。胖子也麻溜地收拾起毛豆，准备进山“寻宝”。

雨后的山路泥泞湿滑，被雨水冲刷过的落叶和泥土混合在一起，踩上去软绵绵又容易打滑。山林里更是生机勃勃，树木的枝叶被雨水洗得油绿发亮，挂满了晶莹的水珠，风一吹过，便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小雨。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草木清香、泥土的腥气和一种雨后特有的、微凉的气息。

“哎呦！天真你看着点！”胖子走在前面，差点滑了一跤，幸亏扶住了一棵老松树，惊得一身肥肉都在抖。

吴邪也好不到哪去，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小心翼翼：“这路也太滑了……胖子你悠着点，别滚下去，我可拉不住你。”

“呸呸呸！胖爷我身手矫健着呢！”胖子不服气地哼哼。

一直沉默走在最后的张起灵，脚步却异常稳健。他目光沉静地扫视着林间湿润的腐殖层和树根处。忽然，他停下脚步，微微弯腰，用一根随手折下的树枝轻轻拨开一片覆盖着厚厚落叶和苔藓的湿润地面。

“小哥，发现什么了？”吴邪立刻凑过去。

只见几朵胖乎乎、圆滚滚的奶黄色小蘑菇，顶着棕褐色的菌盖，像害羞的小精灵一样从腐叶下探出头来，菌盖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水珠，显得格外水灵。

“鸡油菌！”吴邪惊喜地叫出声，眼睛都亮了，“这个炖汤最香了！”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菌丝，只掐下菌柄，像对待珍宝一样轻轻放进背篓里。

张起灵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和亮晶晶的眼睛，唇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点点，又迅速隐去。他继续往前走，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穿透层层落叶，精准地找到菌子的藏身之处。

“这边！”胖子在不远处一棵倒下的朽木旁也有了发现，“快看！好多红菇！”朽木背阴湿润的一面，果然簇拥着一片鲜艳的红伞白杆的菌子，像点缀在林间的红宝石。

“小心点胖子，别把有毒的混进来了！”吴邪提醒道。

“嘿！瞧不起谁呢？胖爷我当年在东北老林子里……”胖子一边吹嘘，一边也学着吴邪的样子仔细分辨采摘。

张起灵则负责更专业的部分。他总能发现一些吴邪和胖子认不出的、奇形怪状但味道绝佳的菌子，比如灰扑扑像小喇叭的喇叭菌，或是长得像珊瑚枝的扫把菌。每当吴邪拿着一种不认识的菌子疑惑地看向他，他总是言简意赅：“可食，味鲜。” 或者直接摇头：“有毒，勿碰。”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有了张起灵这个“人形菌类图鉴”，三人的背篓很快丰盈起来。除了鸡油菌、红菇，还有洁白的鸡枞、肥厚的牛肝菌、细长的竹荪……林林总总，散发出混合着泥土和独特菌香的清新气息。

林间的光线透过高处的树冠，形成一道道斜斜的光柱，光柱里细小的尘埃和水汽在跳舞。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清脆地鸣叫几声，更显得山林幽静。吴邪弯腰捡起一朵藏在巨大蕨类植物下的鸡枞，直起身时，额角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也因为运动和兴奋微微泛红，但笑容却无比轻松畅快。

“嘿！今天收获真不错！”胖子掂量着沉甸甸的背篓，心满意足，“晚上有口福喽！”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张起灵殿后。路过一段陡峭湿滑的下坡路时，吴邪脚下一滑，身体猛地向前倾去。

“小心！”胖子在前头惊呼。

电光火石间，一只沉稳有力的手稳稳地抓住了吴邪的胳膊。那力道恰到好处，既阻止了他摔倒的趋势，又不会捏疼他。吴邪惊魂未定地站稳，回头就对上了张起灵平静无波的眼睛。

“谢了小哥！”吴邪松了口气，咧嘴一笑，脸上还带着点后怕的红晕。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松开了手，示意他继续走。但接下来的路，他始终保持在吴邪斜后方半步的距离，像一个无声的守护者。

回到小院，日头已经西斜，将院子染成一片温暖的橘黄色。胖子迫不及待地把背篓里的菌子倒出来，在井台边清洗。各种形状、颜色的菌子堆在一起，还带着山林的露水和泥土，新鲜得能掐出水来。

“啧啧啧，看看这品相！胖爷我今晚要大展身手了！”胖子撸起袖子，干劲十足。

吴邪也帮忙打水、递盆，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喜悦。他转头看向张起灵，那人正将沾了些泥土的鞋在院角的石板上蹭干净，夕阳的余晖勾勒着他挺拔清瘦的侧影，安静得像一幅画。

“小哥，今天多亏你了，找到这么多好菌子！”吴邪由衷地说。

张起灵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但吴邪分明看到他眼底深处，那点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一圈极细微的涟漪，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

胖子在灶房里忙活开了。大铁锅烧热，菜籽油下锅，滋啦作响，爆香蒜片姜末。清洗干净的菌子被倒进锅里，伴随着一阵更加浓郁的、混合着泥土芬芳和山林精粹的奇异鲜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小院，霸道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香！真他娘的香！”胖子一边翻炒一边陶醉地吸着鼻子。

吴邪坐在灶膛前帮忙添柴，火光映着他带笑的脸庞，暖融融的。张起灵则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安静地削着几个刚从菜园摘来的小土豆，动作流畅而专注。土狗小满被这香味勾得坐不住，在灶房门口转来转去，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很快，一大锅热气腾腾、奶白色的鲜菌汤就端上了院里的石桌。汤面上漂浮着金黄的鸡油菌、鲜艳的红菇、肥厚的牛肝菌……汤汁浓稠，香气扑鼻。胖子还特意炒了一盘腊肉炒杂菌，又拍了个凉拌黄瓜。

“来来来，开饭开饭！”胖子给每人盛了满满一碗汤，“都尝尝胖爷我的手艺！保管鲜掉牙！”

吴邪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汤，吹了吹，小心地送入口中。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极致鲜美在舌尖炸开！那是一种融合了大山深处雨露精华、草木清香和菌子本身纯粹滋味的鲜美，醇厚、清爽、层次丰富，顺着喉咙滑下，暖意直通四肢百骸，舒服得让人忍不住喟叹一声。

“唔——！”吴邪满足地眯起眼睛，脸上全是幸福的光彩，“胖子，绝了！这汤绝了！”

胖子得意地哈哈大笑：“那是！也不看看谁掌勺！”

张起灵也安静地喝着汤。他吃东西总是很慢，很细致，此刻，那碗冒着热气的鲜汤似乎也熨帖了他微凉的体温，让他冷峻的眉眼在暮色和氤氲的热气中显得格外柔和。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眉宇间那份细微的舒展和放松，吴邪看得清清楚楚。

夕阳完全沉入远山，只留下漫天瑰丽的晚霞。小院里点起了一盏昏黄的风灯，灯光温暖。石桌上，鲜美的菌汤氤氲着热气，三人围坐，碗筷轻碰，说笑声和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

吴邪又喝了一口汤，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全身。他看着对面安静喝汤的张起灵，再看看旁边眉飞色舞讲着进山趣事的胖子，听着小满在桌下满足地啃着骨头的声音，感受着晚风拂过汗湿后微凉脖颈的惬意……一种沉甸甸的、近乎于“饱胀”的满足感，充满了整个胸腔。

没有惊心动魄，没有生死一线，只有这山林馈赠的鲜美，灶膛跳动的火光，同伴满足的笑脸，和身边人无声却安稳的陪伴。

他放下碗，身体微微后仰靠在竹椅背上，望着头顶渐渐亮起的几点疏星，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平和笑意，轻声感叹了一句：

“这日子……真是不习惯…”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另外两人耳中。胖子正说到兴头上，闻言顿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张起灵也放下了碗。他没有看吴邪，目光落在远处被暮色笼罩的山峦轮廓上，但那线条分明的唇角，在摇曳的灯火下，似乎比平时柔和地、微微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像山间悄然绽放的一朵无名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