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蜜罐子

ooc致歉，私设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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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村的午后，空气像浸饱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裹着人。窗外，山峦被连绵的细雨洗得苍翠欲滴，水珠沿着老屋檐角滴滴答答，敲在青石板上，是这寂静里唯一的韵律。

屋里比外面暖和不少，弥漫着一股清甜的香气，不是草药，而是炖煮水果特有的、暖融融的甜。

吴邪蜷在堂屋那张宽大的藤编摇椅里，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毯子。他刚打了个盹，此刻还有些迷糊，怀里抱着一个半旧的软枕，下巴搁在上面，眼神放空地追随着窗玻璃上蜿蜒滑落的水痕。摇椅随着他无意识的晃动，发出细微的、令人安心的吱呀声。

灶间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动。吴邪懒洋洋地偏过头，越过摇椅的扶手望过去。

张起灵正背对着他，站在土灶前。灶膛里的火不大，温吞地舔舐着锅底，映得他挺拔的身影在略显昏暗的灶间投下长长的影子。他微微弓着腰，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手里拿着一柄长柄木勺，正专注地搅动着灶上那口小陶罐。

陶罐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小的泡泡，热气腾腾，那股浓郁的、带着果香的甜味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深红色的汤液里，隐约可见炖得软糯的梨块和几颗饱满的红枣沉沉浮浮。

吴邪吸了吸鼻子，嘴角不自觉就弯了起来。这甜丝丝的味道，比胖子抽的旱烟味好闻多了。

“小哥，”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软糯，像撒娇，“煮什么呢？这么香。”

张起灵闻声，停下了搅动的动作，但没有立刻回头。他拿起灶台边的一个小陶罐——那是吴邪前几天去镇上赶集时买回来的土蜂蜜。他揭开盖子，用木勺小心地舀起一勺金灿灿、浓稠欲滴的蜂蜜，手腕微微倾斜，让那琥珀色的蜜汁拉成一道细细的、晶莹的线，缓缓注入冒着热气的陶罐里。

蜜线入锅的瞬间，甜香仿佛被点燃了，猛地又窜高了一截，霸道地充盈了整个空间。

吴邪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专注而近乎虔诚的动作，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这蜜糖浸透了，软得一塌糊涂。他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小哥？”

这次，张起灵终于转过身来。他手里端着那只小小的陶碗，碗里盛着刚出锅的、热气氤氲的冰糖炖雪梨。深红色的汤汁衬着雪白的梨肉和暗红的枣，上面还漂浮着几缕未完全化开的、剔透的蜜丝。

他走到摇椅边，没说话，只是把碗递过来。碗壁很烫，他修长的手指捏在碗沿上方，指腹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

吴邪赶紧坐直了些，毯子滑下去一半也顾不上，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滚烫的碗壁，就被那热度惊得“嘶”了一声，下意识想缩手。

“烫。”张起灵低低地说了一个字，手却稳稳地托着碗底，没有立刻松开的意思。他的目光落在吴邪被烫到的指尖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没事没事，”吴邪讪笑，这次学乖了，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捏住碗沿上方相对不那么烫的地方，“我自己来就好。”

张起灵这才松了手，但人却没走开。他顺势坐在了摇椅旁边的矮凳上，依旧保持着那个微微前倾的、守护般的姿势。他的视线落在吴邪捧着碗、小心翼翼吹气的动作上，安静得像一尊玉雕。

碗里的甜汤热度惊人，吴邪吹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抿了一小口。温热的、带着梨子清甜和蜂蜜特有花香的汤汁滑入喉咙，瞬间熨帖了四肢百骸。梨肉炖得极烂，入口即化，红枣也吸饱了汤汁，甜糯饱满。

“嗯！”吴邪满足地喟叹出声，眼睛都眯了起来，“好甜！小哥你手艺越来越好了。”他舀起一大块梨肉，呼呼吹着气，“就是……糖是不是放多了点？”他咂咂嘴，笑着补充，“不过甜点好，甜点好，吃着心里暖和。”

张起灵没接话，只是看着他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的脸颊，看着他因为满足而眯起的眼睛。那空茫沉寂的眼底，似乎也被这满屋的甜香和吴邪满足的笑容晕染上了一层极淡的暖色。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蜷缩了一下。

吴邪吃得专注，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咬着梨。甜汤的热气蒸腾上来，在他微长的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灶膛里柴火偶尔的噼啪，以及吴邪满足的吞咽声。

一碗甜汤很快见了底，吴邪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感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暖洋洋、甜滋滋的。他把空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身体又放松地陷回摇椅里，抱着软枕，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小哥，这蜂蜜真不错，”他侧过头，看着坐在矮凳上的张起灵，眼睛亮晶晶的，“下次赶集再多买点？我看你好像也挺喜欢这甜口的。”

张起灵的目光，终于从吴邪脸上移开，落在了那个空碗上。碗底还残留着一点深红色的汤汁和几缕蜜丝。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那动作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但吴邪捕捉到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吴邪笑起来，心情好得像窗外的雨也停了似的。

他放松下来，摇椅又开始轻轻晃动。吃饱喝足，暖意融融，困意又悄悄爬了上来。他迷迷糊糊地闭上眼，脑袋在软枕上蹭了蹭，含糊地嘟囔：“小哥…你也歇会儿…这雨下得…真适合睡觉…”

声音渐渐低下去，只剩下均匀清浅的呼吸声。

张起灵依旧坐在矮凳上，没有动。他微微仰起头，看着摇椅里再次陷入安眠的吴邪。暖黄的灯光（或者天光）柔和地勾勒着吴邪放松的睡颜，鬓角几根显眼的银丝也仿佛被柔化了锋芒。

窗外的雨似乎真的小了些，只剩下细密的沙沙声，温柔地笼罩着这座山间小屋。灶膛里最后一点余烬散发着温吞的热量，混合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甜香，构成一种让人心安神宁的氛围。

张起灵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吴邪脸上。那深潭般的眼底，空茫依旧，却不再是一片冻土。有什么东西，像碗底残留的蜜丝一样，缓慢地、固执地融化开，无声地流淌着。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吴邪搭在毯子外的手背时，停顿了一下。最终，他只是极其轻柔地，替他将滑落的毯子往上拉了拉，仔细地掖好。动作轻缓得如同拂过一片羽毛，生怕惊扰了这份沉静的甜梦。

做完这一切，他收回手，重新坐回矮凳上。他没有闭眼休息，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目光偶尔扫过窗外迷蒙的雨幕，但更多的，还是落回摇椅里那个睡得毫无防备的身影上。时间在雨声、柴火的余温和清甜的空气里，缓慢而粘稠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吴邪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唇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像是在回味那碗甜汤的味道。

张起灵看着那抹无意识的笑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再次轻轻蜷缩了一下。这一次，那空寂的眼底，似乎也极其短暂地，掠过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涟漪，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小糖晶，瞬间融化，只留下一点若有似无的、清浅的回甘。

矮凳旁的地面上，静静躺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边缘被磨得极其光滑的深青色青铜残片。那是前几天吴邪在后山捡回来的，此刻，它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不再惊扰的旧梦。而空气里，只有冰糖雪梨和蜂蜜的甜香，温柔地弥漫在空气里，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