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怪物异常敏捷,躲开了闷油瓶的攻击,直冲我而来。我下意识抬起手臂格挡,感觉到一阵刺痛,那东西的牙齿划破了我的雨衣和下面的皮肤。
闷油瓶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同时已经折返,手中的木棍精准地插进了怪物的喉咙。它发出最后一声哀嚎,然后瘫软在地,不再动弹。
墓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呼吸声。十五走到那怪物旁边,小心地嗅了嗅,然后不屑地走开,仿佛在说“不过如此”。
“你受伤了。”闷油瓶立刻转向我,抓住我的手臂。雨衣被划开一道口子,下面的手臂上有一道不深的划伤,正在渗血。
“没事,就划破点皮。”我说,但闷油瓶的表情让我心里一沉。
他盯着我的伤口,脸色变得苍白:“那东西...可能是墓文里提到的实验体。”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担忧。如果这东西与张家研究的疾病有关,那我可能已经被感染了。
“先出去再说。”我说着,试图保持冷静。多年的经历让我学会不在危急时刻恐慌。
闷油瓶点头,但眼神中的担忧没有减少。他简单处理了一下我的伤口,然后用脚翻过那只怪物的尸体。在光线照射下,我们能更清楚地看到它的特征:异常发达的牙齿和爪子,完全没有毛发的皮肤,以及那双大得不自然的眼睛。
“像是某种变异了的鼬科动物。”我判断道。
闷油瓶蹲下身,用木棍拨开它的嘴:“牙齿有分泌物,可能确实携带病原。”
十五不耐烦地叫了一声,似乎催促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抱起猫,发现它在微微发抖,显然刚才的对峙让它也受惊了。
我们沿着通道爬出墓穴,重新回到雨中。天色已经暗下来,雨势却丝毫没有减弱。回到雨村的路显得格外漫长。
一路上,闷油瓶异常沉默。我知道他在担心我的伤,于是试图活跃气氛:“看来平静日子过得太久,身手都不如从前了。要是放在十年前,那种小东西根本近不了我的身。”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伸手接过我怀里的猫,减轻我的负担。
回到家中,胖子已经急得团团转:“找着了?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吓死胖爷我了!”他看到我们浑身泥水的样子,顿时收起笑容,“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我简要说了一遍经过,胖子听得目瞪口呆:“咱们这后山还有这种鬼东西?明天我就上报村委会,得组织人把这祸害给端了!”
闷油瓶已经拿出医药箱,仔细为我清洗伤口。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地轻柔专业,但眉头始终紧锁。
“小哥,别这么紧张,”我安慰他,“就划破点皮,说不定根本没事。”
他抬头看我,眼神复杂:“张家的研究...不会简单。”
这句话让我的心沉了下去。确实,与张家有关的事情,从来都不简单。
那天晚上,我早早躺下,闷油瓶坚持要守着我。半夜里,我开始发烧,浑身冒冷汗,梦境纷乱。我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些地下墓穴,梦见青铜树和蛇沼,梦见无数模糊的面孔在对我说话。
最可怕的是,在梦中,我看到了闷油瓶,但他的眼神冰冷陌生,仿佛从不认识我。
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浑身湿透,体温高得吓人。闷油瓶立刻端来水,用湿毛巾敷在我额头上。他的担忧写在脸上,毫不掩饰。
“只是普通发烧吧,”我勉强笑道,“淋了那么久的雨,不生病才怪。”
但他摇头:“伤口发炎了。”
我低头看去,发现手臂上的划伤周围出现了不正常的红肿,甚至有些发黑。这确实不是普通感染的样子。
“明天去县医院看看。”我说。
闷油瓶却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我听到他对电话那头说:“是我...需要你的帮助...是一种古老的病原体感染...”
他走到外面继续通话,我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猜到他是在联系张家的什么人。这让我心情复杂。这么多年,他很少主动与张家联系,现在为了我,却不得不这样做。
后半夜,我的症状加重了,开始出现幻觉。有时看到墙在蠕动,有时听到有人在我耳边低语。最可怕的是,有几次我看着闷油瓶,突然觉得他变成了陌生人,让我莫名恐惧。
每次出现这种情况,闷油瓶就会紧紧握住我的手,低声重复:“吴邪,是我。看着我,记住我是谁。”
他的声音成为将我拉回现实的锚点。
天亮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我们院外。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穿着得体,神情严肃,递给闷油瓶一个小型冷藏箱:“这是您要的东西,族长说如果三天内没有效果,就必须带他去北方基地。”
闷油瓶接过箱子,点了点头。年轻人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驱车离开。
箱子里是一支装有蓝色液体的注射器和一些草药。闷油瓶小心地将药液注射进我的静脉,然后又用草药敷在我的伤口上。
“这是什么?”我问,感觉注入体内的药液带来一股凉意。
“家族传承的解毒剂,”他简短的回应,“对多数古老病原有效。”
药效出乎意料地快。几小时后,我的体温开始下降,幻觉也逐渐消失。到傍晚时分,除了虚弱外,已经感觉好多了。
胖子熬了粥,一口一口地喂我,嘴里不停念叨:“你说你,为只猫差点把命搭上,值当吗?”
十五恰好在此时跳上床,窝在我腿边,发出响亮的呼噜声,仿佛在宣示自己的存在价值。我笑着摸了摸它的头:“值得。”
第三天,我基本痊愈了。闷油瓶却依然紧张,每天检查我的伤口数次,直到确认红肿完全消退才稍稍放心。
周末,村里组织人手,在我们带领下找到了那个墓穴。经过仔细勘察,发现那里确实曾是张家的一个研究点,主要研究当地一种罕见的病原体。那只袭击我们的动物可能是实验对象的后代,在封闭环境中产生了变异。
墓室被彻底封闭,县政府立了警示牌,禁止任何人进入。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但有些东西改变了。我注意到闷油瓶现在更加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即使我在院子里晒太阳,他也会坐在不远处,确保我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一天晚上,我忍不住对他说:“小哥,我真的没事了,你不用这么紧张。”
他看着我,眼神在月光下格外深邃:“我不能失去你,吴邪。”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千言万语。我想起多年前,在青铜门前,他对我说的“再见”。想起这些年来我们经历的一切,想起最终能在一起生活的来之不易。
我握住他的手:“我不会轻易离开的,小哥。好不容易才和你过上这种日子,我舍不得。”
他反握住我的手,力道有点大,但我没有挣脱。十五跳上我们之间的椅子,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窝成一团,很快发出呼噜声。
雨又开始下了,敲打着屋顶,像一首轻柔的催眠曲。我知道前方的路可能还会有不确定因素,但只要我们在彼此身边,就没什么好害怕的。
“睡吧,”闷油瓶轻声说,“我在这里。”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气息和猫的呼噜声,渐渐进入梦乡。这一次,梦境里只有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