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的公寓位于市中心一栋不起眼的老旧公寓楼顶层。凌晨四点十五分，俞承和沈芮站在601室门前，身后是全副武装的战术小队。
"热成像显示室内无人。"张诚低声报告，手中的设备发出轻微的嗡鸣，"但西侧房间有热源残留，可能是刚熄灭的电子设备。"
俞承做了个手势，爆破手立刻上前，熟练地在门锁处安装破门炸药。沈芮站在稍后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耳后——那个被标记的位置此刻正隐隐发烫，像是有人用看不见的笔在那里画圈。
"三、二、一——"
震耳的爆破声后，战术小队鱼贯而入。俞承紧随其后，手枪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冷光。公寓内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味，像是消毒水混合了某种花香。
"安全！"
"安全！"
队员的汇报声从各个房间传来。俞承打开了客厅的灯，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整个客厅的墙壁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展示板，上面贴满了照片、剪报和医学图表。正中央是沈芮的大幅照片，周围呈放射状排列着其他女性的照片，每张照片下方都标注着日期和地点。
"这些都是受害者。"沈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出奇地冷静，"从姐姐开始，到林小荷结束，一共十二人。"
俞承走近观察。照片排列成一个完美的圆形，十二个女性如同钟表上的数字，而沈芮的照片位于圆心。更诡异的是，每个受害者的照片上都用红笔画了一个昆虫标记——蓝蝶、赤甲虫、黄蜂......直到林小荷的蓝蝶，正好完成一个循环。
"他在制造某种仪式。"沈芮的手指轻轻掠过她姐姐的照片，"每七个月一个，持续七年。"
俞承注意到展示板下方有一个玻璃陈列柜，里面整齐摆放着十二个昆虫标本，每个都对应着一位受害者。但第十三个位置空着——那里只放了一张标签，上面写着"最终标本"和今天的日期。
"队长！"张诚从里屋喊道，"你该看看这个。"
里屋被改造成了一间简易实验室。墙上挂满了医学图表和化学方程式，工作台上摆放着显微镜、离心机和各种试管。但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一个大型培养箱，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漂浮着十几个小型培养皿。
沈芮戴上手套，小心地打开培养箱。每个培养皿上都贴有标签，写着日期和编号。她取出最近的一个，对着灯光观察——透明的培养液中，一个微小的组织样本正在缓慢蠕动。
"皮肤组织。"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他在培养她们的皮肤......"
俞承凑近看，胃部一阵翻腾。那些组织样本被切割成完全相同的形状——小小的蝴蝶轮廓。
"这是怎么做到的？活体取样？"
"不全是。"沈芮指向工作台上的笔记，"大部分是死后取样。但有几个......"她翻到一页特别标注的记录，"是在受害者还活着的时候取的。看这个日期——三年前，蓝蝶案最后一位受害者死亡前三天。"
俞承想起物证科的报告——蝴蝶标本上有沈芮的DNA，而且至少是三年前的。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他一直在收集你的样本？"
沈芮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翻看笔记。突然，她的手停在一页上。那是一张详细的人体解剖图，标注着各种数据和记号。图的右上角画着一个倒三角符号，里面写着"最终阶段"。
"这不是普通的谋杀。"沈芮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他在进行某种实验。看这些数据——"她指向图表下方的数字，"他在记录每个样本的细胞衰变速率，像是在测试某种物质的持久性。"
俞承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物证科发来的消息：「陈明电脑的硬盘恢复了部分数据，发现一个加密文件夹，标题是"蜕皮计划"。破解后显示是一系列医学论文，作者署名都是陈明，但内容与公开发表的完全不同。论文主题是关于人体组织再生与记忆存储的关系。」
"记忆存储？"俞承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沈芮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她快步走向实验室另一端的文件柜，从最底层抽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沓发黄的纸张，最上面是一份七年前的医院内部通讯。
"我姐姐死前一周发给我的。"沈芮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说医院在进行一项秘密研究，关于利用特殊培养的神经细胞存储记忆。当时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医学实验......"
俞承接过文件。泛黄的纸页上是一份实验日志的复印件，记录着某种神经培养液的测试数据。在最后一页，潦草地写着一行字："样本出现异常增殖，受试者开始回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立即终止实验。"
签名处被墨水涂黑，但依稀能辨认出一个"陈"字。
"天啊......"俞承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不仅在收集皮肤样本，还在收集......记忆？"
沈芮猛地转身，冲向展示板。她仔细检查每个受害者的照片，最后停在她姐姐的那张上："看这个角度——每张照片都是从左上方拍摄的，正好能看到她们的左耳后。"
她迅速翻出手机，调出之前案件的现场照片比对："每个受害者左耳后都有针孔，位置几乎一模一样。他不是在注射毒药，而是在......提取什么。"
俞承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局长亲自打来的："俞承，立刻回局里。韩东越狱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两小时前。监狱的监控显示有人用我的权限卡关闭了警报系统。"局长的声音透着寒意，"但问题是，我当时正在家里睡觉。"
俞承和沈芮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可能性——陈明伪装成局长进入了监狱。
"还有更糟的。"局长继续说，"韩东的牢房里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游戏继续，七色终将圆满'。"
挂断电话，俞承的目光落在实验室角落的一个小冰箱上。冰箱门上贴着一张便签，上面画着一个简单的钟表图案，时针指向7，分针指向12。
"七点。"俞承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四点四十，我们还有不到两个半小时。"
沈芮已经打开了冰箱。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个小瓶，每个都标有受害者的名字和日期。最后一个瓶子是空的，标签上只写着一个字母："S"。
"S......"俞承喃喃道，"沈芮的首字母。"
"不。"沈芮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是第七个的缩写。七色罪痕的最后一种颜色——靛青色。"
她指向墙上挂着的一张色谱图，七种颜色被特别标注出来：红、橙、黄、绿、蓝、靛、紫。前六种颜色旁边都打上了勾，只有靛青色和紫色还空着。
"他在完成一个彩虹系列。"俞承突然明白了，"七种颜色，七种昆虫，七个......"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向沈芮。
"七年，七个月，七天。"沈芮平静地接上，"一个完整的循环。我姐姐是第一个，林小荷是第六个，还差最后两个。"
"但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间隔七年？"
沈芮走向工作台，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翻开最后一页，上面是一张手绘的日历，七个日期被红圈标记，每个间隔正好七年。第一个日期旁边写着"林月-蓝蝶"，最后一个日期就是今天，旁边写着"最终蜕变"。
"七年一轮回。"沈芮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日期，"他在等待什么成熟。也许是那些样本，也许是......"
她的话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断。张诚从门外冲进来："队长，楼下发现可疑车辆！监控显示十分钟前有人从消防通道离开！"
俞承和沈芮同时冲向窗口。楼下停车场，一辆黑色SUV正在疾驰而去。即使隔着距离，俞承也能认出驾驶座上那个侧影——陈明，或者说是伪装成韩东的陈明。
"立刻追上去！"俞承对着无线电喊道，同时拉着沈芮冲向门口。
经过展示板时，沈芮突然停下脚步。她伸手从自己的照片后面取下一张几乎透明的纸条。上面用细密的字迹写着一个地址：青山疗养院B栋207室。
"青山疗养院......"沈芮的声音微微发抖，"我姐姐死前最后去的地方。"
俞承立刻拨通局里的电话："查一下青山疗养院B栋207室的登记信息！快！"
不到一分钟，回复就来了："B栋207室是长期租赁的私人实验室，租用人是......"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古怪，"是沈月，租期十年，从七年前开始。"
沈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可能，姐姐死后所有财产都......"
"等等，"电话那头继续说，"最近一次访问记录是昨晚十点，使用的是一个叫韩东的权限卡。"
俞承和沈芮同时意识到——那不是韩东，而是陈明。而他现在正前往那里，完成他所谓的"最终蜕变"。
"立刻派人封锁青山疗养院！"俞承命令道，同时拉着沈芮冲向电梯，"我们得赶在他前面！"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沈芮的左耳后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抬手摸去，指尖触到一丝湿润——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细小的针孔，正渗出一点血珠。
"俞承......"她艰难地开口，"我想我们可能太迟了。他已经在......收集最后一个样本了。"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沈芮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手术室刺眼的灯光，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的触感，还有那个男人低语的声音："完美的标本，她会成为收藏的一部分......"
当电梯到达一楼时，沈芮已经跪倒在地，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那些记忆不是她的，而是她姐姐的。陈明不仅收集了皮肤样本，还通过某种方式提取并储存了受害者的记忆。
而现在，这些记忆正在她的脑海中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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