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能源中心,深层地下。
巨大而冰冷的钢铁管道如同巨兽的血管,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纵横交错,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高压电的臭氧味。压抑的嗡鸣声从更深处传来,那是意识干涉场发生器启动的预兆。时间,逼近午夜零点。
“行动!”
夏以昼(鹿晓身体)的声音透过加密耳麦传来,带着鹿晓声线特有的清亮,却淬着钢铁般的决断。
“明矛”出击!
鹿晓(夏以昼身体)深吸一口气,压下肩膀撕裂般的剧痛。她不再犹豫,猛地从藏身的巨大管道后冲出,目标直指前方守卫森严的通道口!她的动作带着夏以昼身体的爆发力,却少了几分猎人的流畅,多了一种孤注一掷的笨拙勇猛。
“谁?!”
“站住!”
守卫的厉喝和能量枪械充能的嗡鸣同时响起!数道刺目的能量光束瞬间射来!
鹿晓(夏身体)心脏狂跳,但哥哥的声音在耳麦中冷静响起:“左前滚翻,三点钟方向管道掩护!” 她几乎是本能地遵从,身体在巨大的惯性下狼狈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光束,撞在冰冷的管道上,震得旧伤处眼前发黑。她没有停顿,立刻举起从安全屋带出的备用能量手枪,凭着模糊的记忆和一股狠劲,朝着守卫方向胡乱射击!不求命中,只求制造最大的混乱和噪音!
“敌袭!是硬点子!火力压制!” 守卫的注意力果然被这悍不畏死(在他们看来)的“闯入者”完全吸引!密集的火力网瞬间覆盖了鹿晓(夏身体)所在的区域,火花四溅,金属哀鸣!她被迫死死缩在管道后,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她手臂发麻。她咬紧牙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给哥哥争取时间!
“暗刃”潜行!
就在鹿晓(夏身体)吸引所有火力的瞬间,一道娇小灵活的身影如同真正的影子,贴着巨大管道的阴影死角,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守卫刚刚离开的通道入口。夏以昼(鹿晓身体)!
他屏住呼吸,将鹿晓身体的轻盈发挥到极致,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监控探头的扫视范围(得益于秦彻U盘里部分监控布局图,以及蝰蛇的补充情报)。汗水浸湿了额发,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鹿晓的身体太脆弱了,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让她……他不敢想下去,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路径——一条布满粗大线缆、仅供维修人员通行的狭窄竖井,直通核心控制室下层。
竖井深不见底,只有冰冷的金属爬梯。夏以昼(晓身体)毫不犹豫地开始攀爬。纤细的手臂承担着全身的重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掌心很快被粗糙的梯棱磨得生疼。每一次发力,都让他深刻体会到这具身体的极限。下方传来的激烈枪声和爆炸声(鹿晓制造的混乱)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催促他更快!
核心控制室下层。
巨大的意识干涉场发生器占据了整个空间的核心,无数能量导管如同扭曲的神经,连接着中央一个散发着不祥紫光的巨大水晶簇。十几名穿着Ever组织制服的技术人员正在紧张地进行最后的调试,周围还有数名武装守卫。
夏以昼(晓身体)从通风口悄然滑落,如同猫一般落地无声。他迅速扫视全场。目标明确:破坏中央水晶簇的能量导管节点!但距离太远,守卫森严。强攻等于送死。
他目光锁定了一个堆放着备用能量电池和清洁设备的角落。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成型。
他压低身子,利用设备的阴影快速移动,目标——一个半满的工业清洁剂罐!他迅速拧开盖子,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然后,他拿起旁边维修工留下的一包烟和一个廉价打火机(感谢混乱的现场管理)。
“嘿!那边什么味道?” 一个守卫似乎嗅到了异常,朝角落走来。
就是现在!
夏以昼(晓身体)猛地将清洁剂朝着远离水晶簇、但靠近备用电池和线缆堆的方向泼洒出去!同时,他点燃了那包烟,用尽全力扔向泼洒了清洁剂的区域!
轰!
不算剧烈的爆炸,但瞬间腾起的火焰和浓烟如同信号弹,在控制室下层炸开!
“失火了!快灭火!”
“保护主控台!”
“小心电池!”
守卫和技术人员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现场一片混乱!人们纷纷冲向起火点,或者惊慌地保护核心设备。
混乱,是影子最好的掩护!
夏以昼(晓身体)像一道离弦的箭,趁着浓烟和混乱,目标直指中央水晶簇!他不再隐藏,速度飙到鹿晓身体的极限!纤细的身影在巨大的机械和混乱的人群中穿梭,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拦住她!” 终于有人发现了这个直奔核心的“漏网之鱼”!一名守卫抬起枪口!
砰!砰!
两声枪响!但不是来自守卫!
通道入口处,浑身硝烟、作战服破损的鹿晓(夏身体)如同浴血的战神,硬顶着火力冲了进来!她手中的能量手枪冒着青烟,精准地(或者说运气极好地)击中了那名瞄准夏以昼(晓身体)的守卫的手臂!守卫惨叫着倒地。
“哥!快!” 鹿晓(夏身体)嘶吼着,用夏以昼的身体死死挡在通道口,如同礁石般承受着瞬间集火的猛烈攻击!能量护盾剧烈闪烁,她的身体在冲击下不断后退,嘴角溢出血丝,眼神却燃烧着疯狂的决绝!为哥哥争取这最后几秒!
夏以昼(晓身体)没有回头!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妹妹(他的身体)正在承受怎样的攻击!心痛和愤怒如同岩浆灼烧!他眼中只有那近在咫尺的、散发着致命紫光的水晶簇能量节点!
五米!三米!一米!
他高高跃起,用尽鹿晓身体全部的力量!手中紧握的,是从维修区顺手拿来的、沉重的合金扳手!目标——节点处最粗的那根能量导管!
“不——!” Ever组织头目绝望的嘶吼传来。
轰——!!!
扳手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能量节点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狂暴的能量乱流以水晶簇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紫光瞬间变得刺眼欲裂,随即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疯狂闪烁!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所有仪器屏幕瞬间爆出雪花和乱码!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云霄!
嗡……
巨大的意识干涉场发生器发出一声哀鸣,紫光彻底熄灭,庞大的机体上冒出滚滚黑烟,彻底瘫痪!
成功了!
巨大的反冲力将夏以昼(晓身体)狠狠掀飞出去!他重重摔在地上,眼前发黑,浑身骨头像散了架,鹿晓的身体传来阵阵剧痛。但他顾不上这些,挣扎着抬头看向通道口。
鹿晓(夏身体)的情况更糟!她刚刚承受了集火攻击,又受到能量乱流的冲击,此刻单膝跪地,用夏以昼的身体强撑着没有倒下,能量护盾早已破碎,作战服上焦痕处处,嘴角鲜血不断滴落,但她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夏以昼(晓身体)的方向,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欣喜和……难以言喻的依恋。
“晓晓!” 夏以昼(晓身体)心痛如绞,挣扎着想爬起来冲过去。
然而,异变再生!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几乎虚脱的鹿晓(夏身体)身后。秦彻!
他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控制室和瘫痪的发生器,然后目光落在“夏以昼”(鹿晓)身上,声音听不出情绪:“鹿晓的意识……果然在这里。精彩的反击,可惜……”
他的目光转向正挣扎爬起的“鹿晓”(夏以昼),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时间到。解释呢?”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似乎有幽光闪烁。
夏以昼(晓身体)瞳孔骤缩!秦彻的目标是鹿晓(夏身体)!他现在是鹿晓的身体,根本来不及救援!
“不——!”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属于鹿晓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尖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瘫痪的发生器残骸中,一股被强行中断、极度不稳定的深空能量,在失去束缚后,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反扑,猛地从断裂的导管口喷射而出!目标,正是挡在喷射路径上的——鹿晓(夏身体)和秦彻!
狂暴的能量乱流带着毁灭的气息席卷而来!速度太快!
秦彻脸色微变,瞬间放弃攻击,身形急退!
而几乎力竭的鹿晓(夏身体)根本无力躲避!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紫光在眼前放大!
“晓晓!!!”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不是来自耳麦,而是近在咫尺!
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向那毁灭的光束路径!是夏以昼(鹿晓身体)!
他根本没有任何思考!保护鹿晓!这是刻进他灵魂的本能!哪怕是用她的身体去挡!他张开双臂,用鹿晓那柔弱的身躯,死死挡在了鹿晓(夏身体)的前方!眼中是决绝,是疯狂,更是对身后之人超越生死的守护!
“哥——!!!” 鹿晓(夏身体)目眦欲裂!
轰隆——!!!
刺目的紫光瞬间吞噬了那个张开双臂的纤细身影!
巨大的能量冲击波将两人(夏以昼在晓身体里,鹿晓在夏身体里)同时狠狠掀飞出去!
世界仿佛在旋转、碎裂。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
被能量洪流吞没的夏以昼(晓身体),感觉身体像被撕裂,却又有一股奇异的暖流包裹。他仿佛看到了鹿晓小时候甜甜的笑脸,看到了她倔强的眼神……值了。
而被哥哥(晓身体)用生命护在身后的鹿晓(夏身体),在飞出去的瞬间,仿佛看到那刺目的紫光中,有两道模糊的灵魂虚影,在剧烈的能量冲击下,如同磁石般被强行拉扯、归位……
剧烈的震动渐渐平息。
瘫痪的发生器冒着黑烟。
地下空间一片死寂,只有零星的火花噼啪作响。
角落里,夏以昼缓缓睁开眼。
视野清晰,身体的沉重感、肩头熟悉的旧伤痛楚、以及指节上多年握枪留下的薄茧……都回来了。
他猛地坐起,第一时间摸向自己的脸——是熟悉的轮廓。他回来了!
他立刻转头,看向旁边。
鹿晓(她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不远处,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熟悉的、清澈灵动的眼眸里,带着初醒的迷茫,随即化为巨大的惊恐和后怕,最后聚焦在夏以昼的脸上。
“哥……?” 她声音嘶哑,带着不确定的颤抖。
夏以昼没有回答。他几乎是扑过去的,动作快得带起风声,一把将鹿晓紧紧抱在怀里!手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和后怕,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
鹿晓被这从未有过的、几乎窒息的拥抱惊呆了。属于哥哥的、带着硝烟和汗水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如同鼓点敲在她的耳膜上。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感受到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这不是哥哥平时那种克制的保护,这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和确认。
“晓晓……晓晓……” 夏以昼的声音埋在她颈窝,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压抑,“你吓死我了……”
鹿晓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她伸出手,紧紧回抱住夏以昼宽厚的背脊,把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哥……我也吓死了……我以为……以为你……”
秦彻站在不远处,看着相拥的两人,眼神晦暗不明。他扫了一眼彻底报废的发生器,又看了看安然无恙的鹿晓,最终目光落在夏以昼身上,冷哼一声,转身,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阴影中,消失不见。那十二小时的倒计时,似乎随着这场惊天爆炸,被暂时按下了终止键。
沈星回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一片狼藉的入口处,银灰色的眼眸扫过相拥的兄妹(?),又看向瘫痪的发生器,最后落在一块闪烁着异常数据碎片的水晶残骸上,若有所思。
黎深气喘吁吁地带着医疗队冲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夏以昼紧紧抱着鹿晓,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而鹿晓则在他怀里,哭得像个小女孩。两人都伤痕累累,却有一种奇异的、外人无法插足的紧密氛围流转其中。
灵魂,在毁灭的能量冲击下,终于归位。而那份在错位中萌芽、在生死间淬炼的情愫,却如同涅槃的火焰,在归位的躯壳里,燃烧得更加清晰,更加滚烫。只是,那层名为“兄妹”的薄纱,又将如何面对这炽热的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