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外的晨光刚染亮檐角,两队人马已分道扬镳。赵乘风领着亲卫踏上去往北郊的官道,马蹄踏碎晨雾,佩刀在初阳下泛着冷光;庆王则带着墨林、陈沁然拐入东侧岔路,马车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朝着河滨方向行去。
车厢内,陈沁然正反复摩挲那卷记载河滨石碑的竹简,指尖划过"碑底凹槽按星轨嵌合"的字迹,眉头微蹙:"姬姑姑的记载只提了星轨顺序,却没说该从哪宿起头。万一嵌错了,会不会弄坏残片?"
墨林将贴身揣着的六枚残片取出,摊在膝头。拼合的星图虚影虽不如昨夜明亮,苍龙七宿的脉络却愈发清晰,尾宿与箕宿的空白处正隐隐泛着细碎的光,像是在牵引着什么。左肋处的震颤比清晨时更有节律,每一次轻跳都与残片的微光同频,他指尖点在角宿的符纹上,声音笃定:"从角宿开始,按苍龙七宿的顺序来。"
庆王侧目看向残片,眸中闪过一丝探究:"你如何确定?"
"残片在指引。"墨林没有多言,指尖按住残片时,左肋那处与清花娘娘相连的位置忽然传来极淡的感应——不是声音,也不是画面,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确认,让他心底的笃定又深了几分。
马车行至河滨时,晨雾已散。连片的芦苇在风里轻晃,露水滴落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不远处的河滩上,一尊丈高的青石碑孤零零立着,碑身爬满青苔,顶端因年久风化缺了一角,碑面刻着模糊的星纹,与竹简上的记载分毫不差。
赵乘风的队伍此刻已抵达北郊古墓。那处古墓藏在一片密林之后,墓门是整块青石雕成,表面刻着繁复的星图,与残片上的尾宿符纹隐隐呼应。亲卫合力推了数次,墓门却纹丝不动,只在触碰的瞬间,星图上的纹路泛起极淡的白光。
"按墨林说的法子,用残片试试!"赵乘风说着,从怀中取出事先备好的布包,里面是庆王特意留下的一枚空白残片——昨夜星图虚影显现时,庆王便让人仿造了残片的形状,以备不时之需。他将空白残片按在尾宿符纹的位置,指尖刚触碰到碑面,星图突然"嗡"地一声轻响,纹路里的白光骤然亮了几分。
河滨这边,墨林已走到石碑前。碑底果然有一处不规则的凹槽,大小正好能容纳七枚残片。他蹲下身,先将嵌着角宿符纹的残片对准凹槽左侧,当残片触碰到凹槽的刹那,凹槽内壁突然亮起一道细光,与残片上的符纹精准对接。
"成了!"陈沁然低呼出声。
墨林依着苍龙七宿的顺序,依次将亢宿、氐宿、房宿、心宿的残片嵌入凹槽。每嵌一枚,凹槽的光便亮一分,碑身也随之传来轻微的震动。待到第六枚残片归位,凹槽中央突然空出一块,形状与即将寻得的箕宿残片完全吻合,而碑面的星纹此刻已全部亮起,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箕宿残片就在这凹槽里?"陈沁然伸手想去触碰,却被墨林拦住。
"还没到时候。"墨林指尖悬在凹槽上方,残片的温度正在升高,左肋的震颤也越来越急,"等尾宿那边有消息,箕宿残片才会显现。"
北郊古墓前,赵乘风正盯着墓门的星图。空白残片按在尾宿位置后,星图的白光渐渐汇聚,顺着纹路流淌成一道光带,最终落在墓门右侧的凸起处。亲卫见状立刻伸手去扳,那凸起竟缓缓转动起来,伴随着"咔咔"的机关声,沉重的墓门终于向内挪开了寸许。
"快!"赵乘风挥手示意,亲卫们合力将墓门推开半扇。墓内并无想象中的黑暗,石壁上嵌着的夜明珠虽已黯淡,却足以照亮内部——正中央的石台上,一枚残片静静躺着,表面的尾宿符纹泛着与墓门星图同样的白光。
亲卫刚要上前,赵乘风却突然抬手制止。他盯着石台旁的地面,那里有几道新鲜的脚印,显然是有人先他们一步来过。"小心些,看看四周有没有异样。"他说着,自己握紧佩刀走上前,确认无异常后,才将石台上的尾宿残片取在手中。
残片入手的瞬间,赵乘风腰间的通讯符(庆王特制的铜符,敲击可传声)突然震动起来。他抬手敲击铜符,里面立刻传来匡一何的声音:"赵统领,河滨那边凹槽已启,就等尾宿残片归位!"
赵乘风立刻应道:"尾宿已得,这就赶回!"
河滨的石碑下,墨林手中的残片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光。左肋处的震颤骤然变得急促,紧接着,凹槽中央的空白处泛起银光,一枚残片缓缓从凹槽深处升起,符纹流转间,与周围的六枚残片完美呼应。
"箕宿残片!"陈沁然快步上前,小心地将残片取出,递到墨林手中。
墨林接过残片,毫不犹豫地嵌入凹槽最后一处空位。当第七枚残片归位的刹那,整座石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碑面的星纹全部亮起,化作一道光柱直冲天际。半空中,原本残缺的苍龙七宿虚影瞬间补全,星轨流转,栩栩如生。
庆王仰头望着虚影,眸中满是震撼:"这便是荒古国记载的七宿神迹......"
墨林的注意力却在残片上。七枚残片此刻已连成一体,化作一块完整的星图玉牌,玉牌表面的符纹正顺着他的指尖游走,涌入他的体内。左肋处,清花娘娘的存在感突然变得清晰——不是发声,也不是显现,而是一种强烈的共鸣,仿佛玉牌与她之间有着某种深刻的联系。
脑海中再次涌入大量信息:七宿聚齐后需前往"星坛"举行仪式,星坛位于青平城中央的鼓楼之下,而仪式需在明日子时进行,彼时苍龙七宿将正悬中天。这些信息比昨夜更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引。
"墨林?"庆王见他失神,轻声唤道。
墨林回过神,将星图玉牌小心收好:"七宿已齐,仪式需在明日子时举行,地点在鼓楼之下。"
庆王刚要追问,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赵乘风领着亲卫疾驰而来,手中高举着尾宿残片——只是此刻残片已与其他六枚融合,他手中空无一物,脸上却满是兴奋:"殿下!尾宿残片取到了!刚入手就化作光融入墨林那边的玉牌了!"
庆王颔首,目光扫过远处的芦苇丛,眉头微蹙:"方才光柱冲天,定然引来了旁人。匡一何,你带几人留下清理痕迹,我带墨林、陈沁然和赵乘风先回驿站。"
匡一何立刻应下,领着两名亲卫钻进芦苇丛。墨林等人刚踏上马车,便见芦苇丛深处闪过一道人影,速度极快,转眼便消失在晨雾中。
"是苏若若的人。"赵乘风握紧佩刀,"方才在古墓就见着脚印,想来是她先到了一步,却没能打开墓门。"
庆王冷笑一声:"她倒是消息灵通,可惜没有残片指引,终究是白费力气。"
马车驶回驿站时,西厢房的烛火早已熄灭。李长歌与李嫣然正站在庭院中等候,见众人回来,立刻迎上前:"殿下!我们在新竹简里找到了星坛的记载!"
李嫣然递过一卷竹简:"上面说,鼓楼之下的星坛是荒古国祭祀七宿的地方,举行仪式时需将七宿星图玉牌放在坛心,按星轨转动玉牌,即可开启'归墟之门'——只是这归墟之门通向何处,竹简里没写。"
墨林心中一震,归墟之门......想来便是通往修仙界的通道。左肋处的共鸣此刻愈发强烈,清花娘娘似乎也在期待着这一刻。
庆王接过竹简仔细翻看,眸中闪过一丝沉吟:"明日子时举行仪式,今日需做好万全准备。赵乘风,你带亲卫守住鼓楼四周,不许任何人靠近;长歌、嫣然,继续翻查竹简,务必找到归墟之门的更多记载;陈沁然,你随匡一何去核对星坛的位置,画出详图;墨林......"他看向墨林,"你保管好星图玉牌,若有任何异动,立刻告知我。"
众人齐声应下,各自散去忙碌。墨林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星图玉牌放在桌上。玉牌泛着温润的光,符纹流转间,与窗外的天光遥相呼应。左肋处的震颤已平缓下来,却带着一种持续的感应,仿佛在与玉牌同步呼吸。
他知道,清花娘娘也在感知着这一切。这位藏身于他体内的仙帝,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却用这种无声的方式,与他一同等待着归墟之门开启的时刻。
傍晚时分,陈沁然带着星坛的详图回来,与庆王在正厅商议。李长歌与李嫣然也有了新发现,竹简中提到,归墟之门开启时会有强光显现,持续约一炷香的时间,错过便需再等七日。
墨林坐在廊下,望着天边渐渐西沉的太阳。星图玉牌在怀中微微发烫,左肋的感应越来越清晰。他忽然想起在修仙界的日子,想起北荒的寒风,想起与李长歌等人相遇的种种——那些过往如同潮水般涌来,与此刻的期待交织在一起。
不远处的庭院里,赵乘风正在清点亲卫的装备,刀刃碰撞的声响断断续续传来。陈沁然拿着详图从正厅走出,见墨林坐着发呆,便走上前:"在想什么?明日就能开启归墟之门了,是不是很期待?"
墨林回过神,指尖摩挲着怀中的玉牌,轻轻点头:"嗯。"
陈沁然笑了笑:"我也是。虽然不知道归墟之门通向哪里,但总觉得,那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墨林没有接话,只是抬眸望向天边。夕阳正将天空染成金红色,苍龙七宿的轮廓已隐隐出现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