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朔风卷着尘土掠过青石长街，墨林四人牵着骏马立在道旁，腰间佩刀随着微风轻晃，映出冷冽的寒光。苏若若的信使是个面色黝黑的汉子，见墨林接过信笺，躬身补充道：“墨校尉，苏小姐还说，王都统旧部口中的‘归界’组织，行事极为隐秘，除了‘界主’，下面的人只知各自的联络暗号，互不相识。北境最近有不少陌生面孔出没，皆是向南而行，怕是与这组织有关。”
墨林指尖捏着信笺，纸上“界主”二字墨迹未干，却似有千斤重。清花娘娘在体内微微凝动，一股无形的感知悄然蔓延开去，让他隐约察觉到周遭几道隐晦的目光，虽转瞬即逝，却绝非寻常路人该有的窥探。他抬眼扫过城门内外往来的人群，沉声道：“多谢告知，烦请回复苏小姐，北境防务要紧，若遇可疑之人，不必贸然追查，只需及时通报即可。”
信使应声离去，李长歌翻身上马，马鞭轻挥：“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启程吧。南疆路途遥远，早一日抵达，便能早一日查清‘归界’的底细。”
赵乘风颔首，目光落在墨林手中的信笺上：“‘界主’二字，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看来这组织等级森严，绝非乌合之众。柳渊能在朝中经营五年而不被察觉，想必背后有这组织的全力支持。”
陈沁然将那枚从女子身上搜出的玉佩收好，翻身上马时动作利落：“那女子服毒自尽，玉佩上的简化纹路与木牌同源，可见她在组织中地位不低。只是没想到‘归界’竟能渗透到宫中，连宫女都能成为死士，往后我们行事，更要多加提防。”
墨林将信笺折好收入怀中，握紧了袖中的黝黑木牌，那微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与清花娘娘的气息隐隐呼应。他翻身上马，沉声道：“宫中既有他们的人，想必我们此行的动向，‘界主’也已知晓。前路怕是步步荆棘，诸位务必小心。”
四人策马扬鞭，马蹄踏碎清晨的宁静，朝着南疆方向疾驰而去。大庆的官道宽阔平坦，两侧的林木渐渐从枯黄转为浅绿，随着日渐南行，空气也愈发湿润起来。沿途所经的城镇乡村，皆是一派安宁景象，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不少异样——茶馆酒肆中，总有目光阴鸷的陌生人结伴而坐，低声交谈间神色凝重，见四人路过，便会悄然噤声，眼底闪过一丝警惕。
墨林等人皆是从修仙界穿越而来，虽无修为在身，却有着远超常人的敏锐洞察力。每到一处驿站歇息，李嫣然总会借着打尖的机会打探消息，赵乘风则留意来往行人的口音服饰，陈沁然专注于观察各类细节，而墨林则凭借清花娘娘的无形指引，捕捉那些被忽略的异常。
三日后，四人抵达望南镇。这座小镇坐落于大庆与南疆的交界处，是通往南疆腹地的必经之路，镇上店铺林立，往来客商络绎不绝，既有大庆的布商盐贩，也有穿着异域服饰的南疆族人，空气中弥漫着香料、药材与尘土混合的复杂气味。
“天色不早了，我们先找家驿站歇息，明日再继续赶路。”李长歌勒住马缰，指着前方一家挂着“望南驿”牌匾的院落说道。那驿站规模不小，门前拴着不少马匹，进出的客商往来不绝，看着颇为热闹。
四人牵着马走进驿站，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见四人衣着干练，腰间佩刀，连忙热情地迎上来：“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小店有上好的客房，干净整洁，还能提供热水洗漱。”
“给我们开四间上房，再备些酒菜送到房中。”墨林沉声道，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店内。大堂里坐满了客人，大多是行商打扮，唯有角落一桌，坐着三个身着黑衣的男子，面容冷峻，桌上只摆着三碗清茶，却迟迟未曾动过，目光时不时瞟向门口，像是在等候什么人。
掌柜应声而去，陈沁然凑到墨林身边，压低声音道：“那三个黑衣人不对劲，腰间鼓鼓囊囊，像是藏着兵器，而且他们的袖口，绣着极淡的纹路，与木牌上的有些相似。”
墨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那三个黑衣人袖口绣着细密的扭曲线条，虽比木牌上的纹路简化了许多，却有着同样诡异的韵味。清花娘娘的气息在体内轻轻波动，让他对那纹路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印记，却一时想不起来。
“先回房再说。”墨林不动声色地说道。不多时，伙计领着四人上了二楼客房，房间相邻，窗外正对着小镇的主街，视野开阔。
酒菜很快送到，四人围坐在桌前，却无人动筷。李嫣然压低声音：“看他们的模样，不像是行商，倒像是江湖上的死士，或许就是‘归界’组织的人。”
“极有可能。”赵乘风点头，“望南镇是南疆门户，他们在这里聚集，多半是在执行什么任务，或许是在监视往来行人，寻找我们这样追查‘归界’的人。”
墨林端起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清花娘娘的感知悄然延伸出去，覆盖了整个驿站大堂。那三个黑衣人依旧坐在角落，低声交谈着什么，声音压得极低，寻常人根本听不清，但在清花娘娘的加持下，墨林却能隐约捕捉到几个字眼：“界主令”“万蛊寨”“纹牌”。
“他们提到了‘万蛊寨’和‘纹牌’。”墨林放下茶杯，沉声道，“万蛊寨应该是南疆的某个据点，而‘纹牌’，或许就是与我手中这木牌类似的信物。”
陈沁然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皇后娘娘说，她在南疆村寨见过类似的纹路，或许那村寨就是万蛊寨？”
“有可能。”李长歌道，“不如我们今夜暗中跟着他们，看看他们要去哪里，或许能找到‘归界’组织的联络点。”
墨林沉吟片刻，摇头道：“不可。他们警惕性极高，贸然跟踪容易打草惊蛇。而且我们对镇上情况不熟，南疆多瘴气毒虫，万一他们设下陷阱，反而不妙。”
“那我们该怎么办？”李长歌皱眉道。
“先打探清楚万蛊寨的位置。”墨林道，“掌柜常年在此经营，想必对南疆的情况有所了解。陈沁然，你去楼下问问掌柜，就说我们要去南疆采购药材，想打听一下万蛊寨的方位。”
陈沁然应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便下楼去了。不多时，她返回房间，脸色凝重地说道：“掌柜说，万蛊寨在南疆腹地的瘴气林深处，与世隔绝，寨中之人擅长养蛊制药，性格孤僻，从不与外人往来。而且那地方极为凶险，瘴气弥漫，毒虫遍地，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瘴气林？”赵乘风眉头微蹙，“我曾在北境听老兵说过，南疆瘴气林是绝地，进去的人十有八九活不出来，‘归界’组织将据点设在此处，倒是隐蔽。”
李嫣然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越是凶险，越说明里面藏着秘密。不管是刀山火海，我们都必须闯一闯。”
墨林点头，正欲说话，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清花娘娘的感知瞬间锁定源头，正是那三个黑衣人所在的角落。只见一个身着灰袍、头戴斗笠的男子走到他们桌前，将一个包裹放在桌上，低声说了几句，便转身匆匆离去。
那三个黑衣人打开包裹，里面似乎是一叠文书。他们快速翻阅着，脸上露出凝重之色，随后将文书点燃，灰烬用茶水浇灭，洒在地上。做完这一切，三人起身结账，朝着驿站外走去，方向正是南疆腹地。
“他们要走了！”李长歌起身就要追出去。
“等等。”墨林抬手制止，“他们走得匆忙，或许是接到了紧急命令。我们不必急于一时，明日清晨再出发，顺着他们的踪迹追查即可。现在贸然行动，容易被他们察觉。”
话音刚落，墨林忽然察觉到袖中的木牌微微发热，一股微弱的波动从木牌上散发出来，与清花娘娘的气息相互呼应。他心中一动，拿出木牌，只见上面的扭曲线纹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隐隐有流光转动，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这木牌……”陈沁然惊讶地看着木牌，“刚才还没这样的异动，怎么会突然发热？”
墨林指尖轻抚过木牌上的纹路，沉声道：“或许是因为刚才那个灰袍人。他身上应该带着与木牌同源的信物，所以才引发了木牌的异动。看来这木牌不仅是线索，或许还是进入万蛊寨的关键。”
赵乘风凑近查看，点头道：“这纹路诡异非凡，不似凡物所能刻制。‘归界’组织如此看重，定然藏着天大的秘密。”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墨林四人便收拾妥当，朝着三个黑衣人离去的方向追去。官道渐渐变得狭窄崎岖，两侧的林木愈发茂密，枝叶交错，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零星的光斑。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夹杂着草木腐烂的气味，让人呼吸都觉得滞涩。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一条岔路，一条通往瘴气林方向，另一条则通往附近的一座山寨。墨林蹲下身，查看地面上的脚印，沉声道：“他们走了瘴气林那条路。”
“那我们赶紧追吧！”李长歌迫不及待地说道。
“等等。”陈沁然忽然指向岔路口的一块巨石，“你们看，那里有个标记。”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巨石上刻着一个简化的扭曲线纹，与木牌上的纹路同源，正是“归界”组织的标记。而且纹路刻痕新鲜，显然是刚留下不久。
“这是他们留下的联络标记。”墨林道，“看来‘归界’组织在沿途都设有暗记，方便内部人员联络。”
赵乘风观察着标记的朝向：“标记指向瘴气林深处，与万蛊寨的方向一致。我们顺着标记走，应该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四人顺着标记前行，越往前走，瘴气越重，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白雾，能见度越来越低。周围的草木也变得愈发奇特，有的叶片巨大如伞，有的开着鲜艳欲滴的毒花，偶尔还能听到毒虫爬行的沙沙声，让人不寒而栗。
除墨林外，李长歌等人虽暂时无法调动本身修为，但在修仙界时，也曾在险恶环境中生存过，应对这些毒虫瘴气倒是颇有经验。陈沁然从行囊中取出特制的药粉，分给众人：“这是我用薄荷、艾草等药材制成的驱虫药粉，撒在身上可以避开毒虫。”
众人将药粉撒在衣物上，果然，那些原本在周围徘徊的毒虫纷纷退去。继续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的交谈声。
“有人！”李嫣然立刻停下脚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四人屏住呼吸，悄悄拨开茂密的枝叶，朝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站着十几个身着黑衣的人，正是昨日在驿站见到的那三个黑衣人，此外还有几个穿着南疆服饰的族人，为首的是一个面色阴鸷的老者，脸上刻着与木牌纹路相似的刺青。
“大长老，‘界主令’已收到，只是那几个从京城来的人，已经进入望南镇，怕是冲着万蛊寨来的。”一个黑衣人躬身说道。
那被称为大长老的老者冷哼一声，声音沙哑如破锣：“不过是几个凡夫俗子，也敢来管‘归界’的闲事？柳渊那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不是他急于求成，也不会打草惊蛇。”
“大长老，要不要派人去截杀他们？”另一个黑衣人问道。
“不必。”大长老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瘴气林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通知下去，启动‘迷瘴阵’，让他们有来无回。等处理完他们，我们再按‘界主令’行事，助‘界主’完成‘归界’大业。”
“是！”众人齐声应道。
墨林四人躲在暗处，听到“迷瘴阵”三字，皆是心头一凛。虽无修仙界的阵法玄妙，但这凡界的瘴气阵，依托天然瘴气而成，威力也不容小觑，稍有不慎便会迷失方向，中毒身亡。
“他们要启动迷瘴阵，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绕到他们前面去。”李嫣然压低声音道，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墨林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大长老脸上的刺青上：“再等等。他们提到了‘归界’大业，或许还会透露更多信息。而且，这迷瘴阵既然是依托瘴气而成，定然有破解之法。”
清花娘娘在体内轻轻涌动，一股无形的感知顺着瘴气蔓延开去，墨林瞬间捕捉到周围瘴气的流动规律。这些瘴气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按照一定的轨迹流动，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迷阵。而在迷阵的核心处，似乎有一处气流薄弱点，正是破解迷阵的关键。
“我知道怎么破解迷瘴阵了。”墨林沉声道，“这瘴气的流动有迹可循，西北方向三丈处，是瘴气最薄弱的地方，我们从那里突破，就能避开迷阵的核心区域。”
赵乘风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
“我在北境时，曾研究过类似的瘴气流动规律。”墨林随口解释道，他不能暴露清花娘娘的存在。
陈沁然点头道：“墨林向来心思缜密，既然他这么说，定然有把握。我们赶紧行动，免得他们发现我们。”
四人小心翼翼地朝着西北方向移动，尽量避开黑衣人的视线。瘴气越来越浓，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但在清花娘娘的指引下，墨林总能精准地找到瘴气薄弱之处，带着众人稳步前行。
不多时，四人穿过一片浓密的瘴气，眼前豁然开朗。前方不再是茂密的丛林，而是一片开阔的山谷，山谷中央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山寨，寨门紧闭，上面刻着三个古朴的大字——万蛊寨。寨墙由青石砌成，高达三丈，上面布满了尖锐的竹签，寨门上方悬挂着一面黑色旗帜，旗帜上绣着的，正是与木牌上一模一样的扭曲线纹，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就是万蛊寨！”李长歌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墨林却面色凝重，清花娘娘的感知告诉他，这万蛊寨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寨墙周围的草丛中，隐约有毒虫潜伏，空气中除了瘴气，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显然刚发生过厮杀。
“小心点，这寨子里怕是不太平。”墨林沉声道，“我们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身，观察一下寨内的情况，再做打算。”
四人顺着山谷边缘的草丛，悄悄移动到一处山坡后面，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万蛊寨。只见寨门忽然打开，几个黑衣人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走了出来，那男子衣着华贵，像是个富商，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大长老，这小子擅闯寨门，还试图窥探寨中机密，如何处置？”一个黑衣人问道。
大长老缓步走出来，目光落在那男子身上，阴恻恻地笑道：“擅闯万蛊寨，窥探‘归界’机密，自然是挫骨扬灰，让他成为蛊虫的养料。”
那男子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求饶：“饶命啊！我只是迷路了，并非有意闯入，求大长老饶我一命！”
大长老不为所动，抬手示意手下：“带下去，投入蛊池。”
黑衣人押着男子朝着寨内走去，男子的惨叫声渐渐远去，让人不寒而栗。
墨林四人躲在山坡后，脸色皆是一变。这万蛊寨行事如此狠辣，可见“归界”组织绝非善类。
“这‘归界’组织到底想干什么？‘归界’大业又是什么？”李长歌皱眉道，眼中满是疑惑。
墨林握紧了袖中的木牌，木牌此时发热更甚，上面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隐隐与万蛊寨旗帜上的纹路相互呼应。清花娘娘的气息在体内愈发清晰，一股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万蛊寨中，定然藏着“归界”之谜的关键，或许，还与他们这些穿越者的归途，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就在此时，万蛊寨的寨门再次打开，大长老领着几个黑衣人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急切。只听大长老沉声道：“‘界主’的使者即将抵达，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不得有任何差池。若误了‘界主’的大事，谁也担待不起！”
“界主的使者？”墨林心中一动，“看来这使者身上，定然带着更多关于‘归界’的秘密。我们必须想办法混入寨中，一探究竟。”
李嫣然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寨门守卫森严，硬闯定然不行。不如我们乔装打扮，假装是南疆的药材商人，伺机混入寨中。”
赵乘风点头附和：“这个办法可行。南疆多有药材商人往来，我们只要说辞得当，或许能蒙混过关。”
墨林沉吟片刻，道：“好。陈沁然，你擅长易容，我们身上的衣物太过扎眼，你想办法找几套南疆商人的服饰来。李嫣然、李长歌，你们去附近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废弃的村落或猎户的小屋，或许能找到合适的衣物和工具。我留在这里，继续观察寨内的情况，留意使者到来的动向。”
“好！”众人齐声应道，立刻分头行动。
墨林独自躲在山坡后，目光紧紧盯着万蛊寨。寨墙上的黑衣人来回巡逻，神色警惕，寨内偶尔传来蛊虫的嘶鸣和人的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袖中的木牌依旧在发热，那股奇异的波动越来越强烈，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清花娘娘在体内无声伫立，虽不言语，却给了墨林无穷的镇定。
远处的山道上，扬起一阵尘土，一队人马正朝着万蛊寨的方向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白色锦袍的男子，面容被斗笠遮住，看不清样貌，但周身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人心生敬畏。
“界主的使者到了！”墨林心中一凛，握紧了腰间的佩刀。一场关乎“归界”之谜、关乎他们归途的较量，即将在这南疆腹地的万蛊寨中，正式拉开序幕。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