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的木窗被晨风吹得轻晃,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泛黄的纸页上,将那些记载古工事的字迹照得愈发清晰。墨林指尖捏着那块刻有“地脉分流”的铜片,刚嵌入石板时的淡光余温似乎还残留在金属纹路里,体内那股与星文呼应的气息忽然轻轻一颤,像被某种隐秘节律唤醒。
李嫣然正伏案研读那本《工事纪要》,指尖划过一段关于地脉节点的记载,忽然抬眼道:“这里写着‘主阵引脉,辅阵分流,凡七处节点环护紫烟’,咱们现在只找到了苏府这一处,剩下六处恐怕还散落在城里各处。”她将书卷摊开,指着页边勾勒的简易图谱,上面用朱砂标着七个小圆点,苏府的位置旁画着小小的“苏”字。
陈沁然握着那把残破的青铜矩尺凑过来,矩尺边缘的星文与图谱上的标记隐隐契合,她指尖顺着矩尺纹路摩挲:“这矩尺的刻度不一般,每道刻痕都对应着星文间距,说不定是定位辅助节点的工具。”话音刚落,矩尺忽然微微发热,靠近图谱的一端竟泛出极淡的银辉,在纸页上投下一道细碎的星纹影子。
赵乘风凑在旁边看得新奇,伸手想碰矩尺却被陈沁然抬手拦住:“别乱碰,刚修复的星纹还不稳定。”他缩回手挠了挠头,目光落在书架顶层积灰的木盒上:“那盒子看着挺特别,说不定也藏着古物。”
苏振南立刻让人搬来木梯,管家踩着梯阶取下木盒,盒子表面雕着简化的星纹,铜锁已经锈蚀。赵乘风自告奋勇掰开锁扣,掀开盒盖时,一股混杂着樟香与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铺着暗红绒布,放着一卷残破的丝帛地图和半块青铜令牌。
“又是地图?”赵乘风伸手去拿,却被丝帛边缘的碎纹划了下指尖,“这料子比之前的阵图结实多了。”李嫣然小心展开丝帛,上面用墨线绘着紫烟城全貌,七处辅助节点的位置都用星纹标记,其中一处旁写着“西郊古台”,字迹比其他标记更深,像是被人反复描摹过。
青铜令牌上的星纹与归墟阵核心纹如出一辙,背面刻着“匠首令”三字,边缘铸着细密的齿状纹路,陈沁然将令牌与青铜矩尺对齐,齿纹刚好咬合,矩尺上的银辉瞬间亮了几分:“这是成套的定位工具,有了令牌,找剩下的节点会容易很多。”
墨林指尖轻触令牌,体内气息再次共振,比之前更为清晰,仿佛令牌在通过星纹传递某种信息。他没声张,只是道:“先去西郊古台看看,按图谱标记,那里的节点离归墟阵最近,能量波动应该最明显。”
苏振南立刻安排车马,又派了两名熟悉西郊地形的护卫随行。出城时已近巳时,官道旁的庄稼长得郁郁葱葱,叶片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农户们正弯腰除草,见苏振南的车马经过,纷纷起身行礼,脸上满是笑意。
“地脉稳了,庄稼长得好,百姓们也踏实了。”苏若若掀开车帘望着窗外,语气里满是欣慰。赵乘风趴在车窗边,看着田埂上奔跑的孩童,忽然道:“要是所有地方的地脉都能这么安稳,也不用费心思修阵了。”
陈沁然正在擦拭青铜矩尺,闻言道:“各地地脉走势不同,不是所有地方都能筑归墟阵,咱们能做的,是把学到的技艺传下去。”说话间,矩尺忽然震动了一下,银辉指向西侧,“快到了,就在前面的土坡后。”
车马停下,众人顺着土坡往上走,脚下的泥土带着明显的温感,比别处更为松软。走到坡顶,一座残破的石台映入眼帘,石台由青石板垒成,表面爬满藤蔓,边角已经坍塌,露出下面刻着星纹的基石,纹路间凝结着厚厚的灰黑色杂质,与归墟阵暗纹的杂质相似,只是颜色更浅。
“就是这里了。”李嫣然展开丝帛地图比对,“石台中心应该是节点核心。”赵乘风掏出随身携带的石凿,几下凿断缠绕的藤蔓,露出完整的石台顶面,中心位置有个与苏府石板相似的凹槽,只是尺寸更大,边缘还残留着铜锈痕迹。
陈沁然将青铜令牌放在凹槽旁,矩尺贴近石台星纹,银辉顺着纹路游走,那些凝结的杂质竟开始微微发烫,表面泛起细小的裂纹。“这矩尺能引动节点能量,比单纯用火加热效率高。”她惊喜道,示意工匠随行的护卫递来清水。
墨林站在石台边缘,感知着地下地脉的流动,发现这里的能量波动比苏府节点更为强烈,却也更为紊乱,像是被杂质阻塞了通路。体内气息随着能量波动起伏,他忽然察觉到,这些辅助节点的星纹组合起来,隐约形成一个环形,将紫烟城包裹其中,与归墟阵构成完整的防护网。
“先清理杂质,再用铜片校准。”墨林弯腰抚摸石台,“凹槽里应该少了块分流铜片,和苏府的那块作用相似。”苏若若立刻让护卫从马车上取来工具,赵乘风负责用石凿清理大块杂质,陈沁然则用青铜刮刀细致剔除纹路里的残渣,李嫣然在一旁记录清理步骤,方便后续教给工匠。
阳光渐渐西斜,石台表面的星纹在清理后逐渐显露出来,比苏府的更为繁复,银灰色的纹路在夕阳下泛着微光。陈沁然将带来的备用铜片打磨适配,嵌入凹槽时,铜片瞬间亮起淡光,与矩尺的银辉交织,石台微微震动,地下传来隐约的轰鸣声,像是地脉能量终于顺畅流转。
“成了!”赵乘风直起身擦了擦汗,看着亮起来的星纹,“这节点比苏府的厉害多了,刚才震动的时候,我感觉脚下都在发热。”李嫣然点头道:“这里是离归墟阵最近的辅助节点,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难怪能量波动这么强。”
墨林指尖触碰亮起的星纹,体内气息忽然剧烈共振,眼前竟闪过一瞬模糊的光影——不是这方世界的景象,而是交错的星纹与流动的地脉,像是某种俯瞰视角下的阵图。他猛地回神,光影已然消失,只留下指尖残留的温感。
“怎么了?”苏若若注意到他的异样,关切地问。墨林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节点能量波动太强,有些不适。”他没说刚才的异象,心底却泛起疑惑,这方普通世界的古阵,为何能引发体内气息如此强烈的反应,甚至出现奇怪的光影。
返程时天色已暗,城门守卫见众人归来,连忙打开城门。城内灯火渐起,沿街店铺挂出的灯笼在晚风里摇晃,光影落在石板路上,与白日的烟火气不同,多了几分静谧。路过铁匠铺时,里面还亮着灯火,铁匠正在锻造农具,火星透过窗户溅出,在夜色里划出短暂的弧线。
回到苏府,管家已备好晚膳,众人围坐桌边,谈论着西郊古台的发现。苏振南道:“剩下的五处节点,我让人按图谱标记去探查,找到后再麻烦各位帮忙修复。”李嫣然道:“我们正好趁这段时间整理古籍,把古匠人的技艺汇总成册,方便工匠们后续查阅。”
饭后,墨林独自回到客房,坐在窗边摩挲那块“地脉分流”铜片。体内气息渐渐平复,却仍能感觉到与铜片星纹的微弱呼应。他忽然想起刚才在古台的异象,试着集中注意力感知,却什么也没出现,只听到窗外传来的虫鸣与远处的更鼓声。
“这方世界的星纹阵,竟能引动本体残留的节律。”清花娘娘的声音在体内沉寂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默默感知着这一切。墨林并不知道体内仙帝的观察,只觉得这紫烟城的古阵背后,似乎藏着比记载更隐秘的东西,那些星纹的排布、地脉的流转,都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规律,与他记忆中北荒的荒芜景象截然不同。
次日清晨,苏振南派人来报,说城南废弃的窑厂附近找到了第三处辅助节点,只是节点被坍塌的窑砖掩埋,清理起来需要时日。众人立刻起身前往,窑厂早已废弃多年,断壁残垣间长满杂草,地面散落着破碎的陶片,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草木腐烂的气息。
护卫们已经清理出一片区域,露出下面的青石板,星纹被陶片和泥土覆盖,只隐约能看到边缘的纹路。赵乘风指挥护卫用铁锹开挖,陈沁然则用矩尺定位节点核心,李嫣然在旁绘制现场图谱,墨林站在高处眺望,发现窑厂的位置刚好在紫烟城的地脉交汇处,难怪会被选为辅助节点。
清理到中午时分,节点核心终于显露出来,是一块方形石板,上面的星纹比西郊古台的更为简洁,但凹槽里残留着明显的撞击痕迹,像是被重物砸过,铜片早已不知所踪。“这里好像被人破坏过。”苏若若看着凹槽边缘的裂痕,“会不会是之前地脉异动时塌的?”
陈沁然检查着裂痕:“不像自然坍塌,边缘有明显的工具敲击痕迹,可能是早年有人不懂节点用途,随意破坏的。”她让护卫找来木材搭建简易棚子,“先清理杂质,再修补裂痕,铜片只能重新打造了。”
墨林蹲下身,指尖抚过裂痕,体内气息轻轻游走,似乎能感知到石板下微弱的能量流动。他忽然发现,裂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星纹气息,与归墟阵的能量波动略有不同,更像是某种外来的干扰。
“清理的时候小心些,别破坏残留的星纹。”墨林叮嘱道,“这些痕迹或许能看出破坏者的手法。”赵乘风点点头,改用木铲清理杂质,动作轻了许多。李嫣然则仔细记录裂痕形状,试图从古籍中找到修补方法。
午后的阳光透过棚子缝隙落在石板上,清理后的星纹渐渐显露,虽然有裂痕,却仍能看出完整的排布。陈沁然用带来的黏土混合铜粉,填补在裂痕处,再用青铜锤轻轻敲打压实:“先暂时修补,等打造出新铜片嵌入,能量就能稳定流转了。”
就在黏土快要干透时,青铜矩尺忽然剧烈震动起来,银辉暴涨,指向节点西侧的断墙。“那边有情况!”赵乘风立刻抄起石凿跑过去,众人紧随其后,只见断墙后藏着一个半埋在土里的陶瓮,瓮口用布塞着,上面刻着简单的星纹,与节点星纹同源。
打开陶瓮,里面装着一卷残破的竹简和几块碎铜片,竹简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地脉异动”“星纹失效”“谨防外力”等字样。“这应该是当年维护节点的匠人留下的。”李嫣然小心翼翼地展开竹简,“看来很久以前,就有人在破坏辅助节点了。”
墨林拿起一块碎铜片,上面的星纹与节点凹槽适配,显然是原本的分流铜片碎裂后的残片。他看着竹简上的“谨防外力”,心底忽然升起一丝警觉,这方普通世界里,谁会特意破坏地脉节点?难道归墟阵的衰败,不只是地脉异动那么简单?
体内的清花娘娘依旧沉寂,却在感知到碎铜片的气息时,指尖般的意识轻轻一动。她历经无数岁月,见过太多阵法阴谋,这看似普通的节点破坏,背后似乎藏着某种刻意的布局,只是这方世界没有灵力,破坏者的目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