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日子如同沉滞的死水，在无声的压抑中缓慢流淌。上官鹤身上的伤，在楚归鸿“恩赐”的昂贵伤药和军医的精心照料下，终于渐渐收敛了狰狞的形态。

楚归鸿夜夜宿在这间厢房。他不再像最初那般带着毁灭性的粗暴，那更像是一种被激怒后的失控发泄。如今的他，更像一头巡视并享用自己猎物的猛兽，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慢条斯理的占有。他的动作依旧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每一次触碰都清晰地宣示着所有权，却不再刻意留下新的、显眼的伤痕。然而，这种所谓的“节制”，在上官鹤的感受里，却比最初的暴行更令人窒息。那是一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折磨。每一次被迫的承受，都像在将他灵魂的碎片，一点点碾磨成齑粉。

上官鹤的身体在恢复，麻木地承受着楚归鸿强加的一切。他不再有激烈的反抗，甚至连最初那种惊惧的颤抖都很少见了。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沉默地躺着，侧着头，目光空洞地穿透紧闭的雕花窗棂，望向窗外那一片被窗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阳光偶尔会移动角度，在地板上投下短暂的光斑，那是这间囚室里唯一会变化的东西。他能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声响——远处兵士操练的呼喝，仆役走过廊下的脚步声，甚至偶尔一两声清脆的鸟鸣。这些声音遥远得如同隔世，提醒着他外面的世界依旧在运转，而他，却被彻底剥离在外，困在这方寸之地。

楚归鸿似乎很满意于他这种“温顺”的假象。有时，他会在深夜结束后，带着一身慵懒的、属于他的气息，从身后拥住上官鹤，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缠绕着上官鹤冰凉的发丝。他会低声说起一些府外的事情，或许是朝堂上的暗涌，或许是某个将领的轶事，又或许只是纯粹的自言自语。上官鹤从不回应，身体僵硬得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楚归鸿也毫不在意，仿佛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安静的、不会反抗的倾听者。

偶尔，楚归鸿会在入夜前来时，随手丢下一些小玩意儿。有时是一个雕工还算精巧的木头机关鸟，有时是几本当下市井颇为流行的话本子，封面花花绿绿，写着些才子佳人、神鬼志怪的故事。有一次，他甚至带来了一盆开得正好的昙花，洁白硕大的花朵在灯下幽幽吐露着清冷的芬芳，给这沉闷压抑的房间带来一丝异样的生机。

“整日闷在屋里，怕你憋坏了。”楚归鸿将那盆昙花放在离床不远的案几上，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这花难得，夜里才开，赏个新鲜吧。”

上官鹤的目光在那洁白得近乎虚幻的花朵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这些廉价的“好意”，像施舍给笼中鸟的几粒谷子，只会让他感到更深的讽刺和束缚。那只木头机关鸟被他随手塞进了枕下，再未碰过。话本子倒是翻过几页，里面的痴男怨女、悲欢离合，看在他眼里，只觉得无比荒唐可笑。至于那昙花，开得再美再香，也改变不了它被囚禁在花盆中的命运，正如他自己。

楚归鸿看着他沉默地接受，甚至偶尔会拿起话本子翻看几页，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满意。他似乎觉得，自己精心构筑的这座金丝笼，已经开始被笼中的鸟儿“适应”了。

直到某天清晨，当那碗散发着淡淡药气的汤羹再次被丫鬟小心翼翼地端到上官鹤面前时，楚归鸿也坐在桌旁，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上官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