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珠莎的油纸伞在掌心转了半圈,伞骨上凝结的霜气几乎要冻裂木柄。她看着李玄——这个前几日还会为路边饿殍分半块干粮的修士,此刻眼底只剩一片被“爱”烧尽的焦土。
“紫姑娘,你是伞女,撑伞护的是众生,自然不懂。”李玄的剑垂在身侧,剑穗上还缠着他亡妻绣的络子,“她走了,这世上的一切就都成了虚影。父母生我又如何?兄弟陪我又如何?全城百姓活着又如何?他们暖不了我心口的冷,只有她能。”
他抬剑指向天际,剑尖抖落的不是剑气,是近乎癫狂的决绝:“别说杀几个百姓、杀了张猛,便是要我屠尽人族、斩尽神仙、踏碎佛国,只要能换她回来——或者,只要能让这世间再无人敢议论她的‘不配’,我都做得。”
紫珠莎突然笑了,笑声里裹着伞面拍打的风声:“你说我不懂?我见过边关将士为护一城,把家书烧在阵前;见过老妪为救邻村孩童,把最后一口粮塞进别人怀里。他们也爱,爱得比你透亮——爱从不是挖掉心尖子上的肉,再把旁人的血泼上去当养料。”
她猛地撑开伞,十二道伞骨撞向李玄的剑,相撞的声响里,竟掺着远处百姓逃难的哭嚎——那是李玄为“清净”,派弟子驱散的山下乡民。
“你说只爱她?”伞尖抵住李玄的咽喉时,紫珠莎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爱的不过是‘为她疯魔’的自己。真正的爱会让人想护住更多东西,像她若活着,见你为她杀了张猛,只会觉得那络子缠在剑上,像条勒死人心的绳。”
李玄的剑哐当落地,他盯着油纸伞上被剑气划破的裂痕,突然想起亡妻生前总说:“阿玄,你修的是‘护’,不是‘杀’。”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他已经杀了太多人,索性就杀到底吧。
紫珠莎看着他重新亮起的眼底,缓缓收了伞。伞面上的水墨莲花被血染得发暗,却仍有一滴清水顺着伞骨滑落,滴在李玄脚边——那是她昨夜从张猛坟前取的雨水,张猛的坟头,还插着他没送出去的、给李玄亡妻绣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