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的铃声还没响,苏晚刚把真题卷摊在桌上,就发现林舟的座位旁多了个小马扎。王浩抱着习题册挤坐在旁边,膝盖上还摞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封面折角处用荧光笔写着“紧急抢救”,活像本武林秘籍。
“这是我哥当年用过的,他说最后三个月就靠它逆袭了。”王浩献宝似的翻开册子,里面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叶脉纹路和苏晚笔记本上的栀子花标本莫名相似。林舟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铁盒,打开时“叮”地响了声——里面装着十几支不同颜色的荧光笔,笔帽上都贴着小标签:“苏晚说这个颜色标重点清楚”“林舟专用演算笔”。
苏晚的指尖在真题卷的第一道选择题上顿了顿。她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这两人应该正躲在网吧后排,用省下来的早饭钱买游戏点卡。而现在,王浩正拿着红笔在错题旁画哭脸,林舟则用尺子比着,把她写的解题步骤抄得工工整整,连那个表示“此处容易出错”的小三角都学得一模一样。
“这个辅助线为什么要这么画?”林舟的笔尖停在几何题旁,铁盒里的荧光笔被他翻得乱七八糟。王浩突然凑过来,用铅笔在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小人举着个牌子:“因为它想让你做出来啊!”苏晚刚要笑,就见林舟把那块“顶点A”的纸板往题上贴,纸板边缘竟和图形的高线完美重合。
“是空间想象力!”他突然拍了下桌子,惊得前排同学回头。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真题卷上,像给那个小三角加了道金边。苏晚低头时,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和他的在纸板边缘碰在一起,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却同时想起昨天散落的模型——原来那些碎片早就悄悄记着该怎么重逢。
数学课代表抱着试卷走过时,突然把一张竞赛报名表放在林舟桌上:“老师说你初中奥赛拿过奖,试试?”林舟的笔差点戳穿纸页,王浩抢过表念道:“一等奖能加二十分!”苏晚看着他紧抿的嘴唇,突然想起上一世的竞赛通知,是被他揉成团扔进垃圾桶的,当时他说“反正也考不上,白费力气”。
“我……”林舟的喉结动了动,铁盒里的荧光笔滚出来一支,刚好落在苏晚脚边。她弯腰去捡时,听见他很小声地问:“你觉得我能行吗?”阳光在他耳后投出小绒毛,像刚破壳的雏鸟,带着怯生生的盼头。
“你初中解几何题的时候,”苏晚把笔递给他,指尖故意碰了下他的手背,“比老师画的辅助线还快。”王浩突然从习题册里翻出张泛黄的奖状,是初三数学竞赛的二等奖,边角都磨卷了,却被细心地塑封着:“我哥当年偷偷捡的,说这小子本来能拿第一,就因为决赛前帮你修自行车迟到了。”
林舟的脸“腾”地红了。苏晚突然想起那个被撞坏的自行车铃铛,后来他用零花钱买了个新的装上,还硬说是“赔你的冰棍钱利息”。她低头在竞赛报名表背面画了个笑脸,旁边标着行小字:“辅助线都敢创新,还怕什么?”
课间操时,王浩拉着林舟去花坛摘栀子花。两人蹲在花丛旁挑了半天,回来时裤脚都沾着露水,手里捧着个用草绳编的小篮子,里面摆着三朵最大的,花心处还别着张便利贴:“苏晚的讲题费,王浩的旁听费,林舟的……加油费。”
苏晚把花插进空笔袋时,发现每朵花的花茎上都缠着圈荧光笔芯,红的、黄的、蓝的,缠成个小小的三角。林舟正低头演算竞赛模拟题,侧脸在阳光下透着认真的轮廓,王浩则在旁边用不同颜色的笔标重点,嘴里念念有词:“红笔是苏晚说的陷阱,蓝笔是林舟画的辅助线,黄笔……黄笔是我猜的答案。”
夕阳漫进教室时,林舟的竞赛报名表上多了三个签名。苏晚的字迹娟秀,林舟的笔画用力,王浩的则歪歪扭扭像小蝌蚪,三个名字挤在“参赛人”栏里,像三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小三角。林舟突然把铁盒里的荧光笔倒出来,在桌上拼出个完整的五角星,每个角都对应着不同的颜色:“苏晚是红色,最醒目;王浩是蓝色,总出其不意;我……我是黄色吧,慢慢赶。”
晚自习的灯亮起来时,苏晚的习题册里多了片栀子花标本,旁边压着张演算纸,是林舟写的解题步骤,最后一步的答案旁画了个小小的三角,里面写着:“326天,加把劲。”王浩趴在桌上打呼噜,口水差点流到习题册上,林舟悄悄抽了张纸巾给他垫着,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苏晚看着窗外的月光,突然在笔记本新的一页写下:“原来有些人的青春,真的可以像几何题一样,只要找对辅助线,就能画出不一样的图形。”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里,她听见林舟的笔在演算纸上沙沙作响,王浩的呼噜声带着规律的节奏,还有窗外的虫鸣,像支三个人的小夜曲,轻轻唱着正在重新拼接的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