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三层的废弃档案室像一口被遗忘了百年的石棺,深埋在贝洛伯格的地底,连最资深的铁卫都记不清它的存在。
空气中弥漫着霉变与尘埃的气息,混杂着陈年纸张腐烂的酸腐味,吸进肺里都带着针扎般的刺痛,让人忍不住咳嗽。
蛛网在穹顶结成密不透风的网,丝线粗得像麻绳,上面还挂着细碎的布片,像是很久以前有人在这里挣扎过,将唯一的天窗遮得只剩星点微光。
那些光穿过蛛丝的缝隙落在满地碎裂的卷轴上,像撒了一把生锈的碎银,闪着惨淡的光,照亮了地上散落的骸骨——那是她族人最后的痕迹。
上书言跪在积灰的地面上,膝盖陷进厚厚的尘埃里,扬起的灰粒在光柱中翻滚,像无数细小的灵魂在舞蹈。
指尖抚过石壁上斑驳的刻痕——那是她族人的楔形文字,笔画间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印记,像是凝固的血,记载着“献祭式能量共鸣”的禁术,每个字都透着绝望的悲壮。
卷轴藏在一具枯骨的胸腔里,枯骨的指骨紧扣着羊皮纸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扭曲变形,连骨缝都嵌进了纸页里,仿佛到死都在守护这个秘密。
羊皮纸已经泛黄发脆,边缘卷曲得像深秋的枯叶,轻轻一碰就簌簌掉渣,上面用暗红色的汁液画着复杂的阵图,纹路扭曲如蛇,缠绕着一个类似冰晶的图案,冰晶的每一道棱都指向不同的星辰。
边角用更小的字体写着一行字:“以命为引,方得燎原;以魂为祭,方可封界。”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族里最老的祭司曾在篝火旁对她说过,火光照着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声音像风中残烛:“这种力量能瞬间吞噬百倍于自身的裂界能量,代价却是燃烧自己的生命本源,像火柴点燃浸了油的篝火,看似灿烂,过后只剩一捧带血的灰烬,连骨头都留不下——我们的族人,就是这样消失的。”
她将裂界矿石按在阵图中央,矿石立刻发出刺耳的嗡鸣,震得她耳膜发疼,连牙齿都在打颤。
红光与卷轴上的暗红纹路交织,像活过来的蛇,在她掌心腾起一簇跳动的火焰。
灼烧感顺着手臂蔓延,比任何一次力量反噬都要剧烈,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刺穿血管,又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撕扯她的灵魂,连骨髓都在发痛,痛得她浑身发抖,冷汗浸透了后背。
她咬着牙念出古老的咒文,每个音节都带着血腥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渗出血丝,声音在空旷的档案室里回荡,撞在石壁上又弹回来,带着濒死的决绝,像在与整个裂界对峙,与命运抗争。
当她走出档案室时,月光正透过地下区的通风井洒下来,在地面映出一道狭长的光带,像条通往幽冥的路。
她的瞳孔里流转着奇异的蓝光,那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几乎要将眼白都染成蓝色,像两团燃烧的冰,皮肤却白得近乎透明,能看清皮下淡蓝色的血管,像冰下的溪流在缓缓流动。
嘴角溢出的血珠落在雪地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冰晶里还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蓝光,像封存了一缕魂魄,在雪地里微微发亮。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脚踝在雪地上拖出浅浅的痕迹,雪粒沾在她的裤脚,很快就被体温融化,又在寒风中结成薄冰,发出细碎的声响,却再没回头看一眼那间藏着族人遗骨的档案室——那里有她的根,却不是她的归宿。
杰帕德被关押的地下囚牢在矿道最深处,潮湿的岩壁上渗着水珠,滴落在水洼里发出单调的声响,“嘀嗒、嘀嗒”,像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告别倒计时。
铁栅栏上缠绕着抑制能量的锁链,通着微弱的电流,发出“滋滋”的轻响,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臭氧的味道,呛得人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上书言站在囚牢外时,看守的两个铁卫正靠着栅栏打盹,嘴里还嘟囔着“这鬼天气,冻得骨头都疼”,其中一个的脚边还放着半壶劣质麦酒,散发着刺鼻的酒精味。
她甚至没抬手,那些铁卫就突然僵住,瞳孔里迅速蒙上一层白霜——她的力量已经能操控最细微的冰晶,包括人体血液里的水分,连睫毛上都凝结出细小的冰碴,像撒了一把碎钻,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上书言?”杰帕德猛地抬头,铁链拖动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像钝刀割着神经,让他头皮发麻。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嘴角未干的血迹,看着她眼底那片过于炽烈的蓝光,像两团燃烧的冰,突然明白了什么,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做了什么?!”
“带你走。”她抬手按在铁栅栏上,蓝光顺着栅栏蔓延,那些坚不可摧的合金竟像冰一样融化了,滴落的铁水在地面凝结成奇形怪状的冰花,带着金属的光泽,像某种凄美的艺术品。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可可利亚的计划不止是抓我,她要打开裂界核心,用整个贝洛伯格的人当祭品,换取所谓的‘永恒冰封’。她疯了,她以为这样能让城市永远安全。”
杰帕德的心沉到了谷底,像被扔进了冰窟,连血液都快冻僵了。
他早该想到,可可利亚对裂界能量的执着绝非仅仅为了防御,那些深夜里亮着灯的实验室,那些被秘密处决的“能量异常者”,全都是预兆,他却因为一时的侥幸而忽略了,还傻傻地以为能护她周全。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伤势太重踉跄了一下,左肩的伤口被扯动,疼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视线都模糊了。
上书言扶住他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他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烫得像火,而她的指尖冷得像冰,连呼吸都带着白雾,像一碰就会碎,让他不敢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