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恒2

丹恒跟着上书言穿过密林时，才发现这片被丰饶之力滋养的土地远比想象中更奇妙。

他们踩着会发光的苔藓走过溪涧，水面倒映着两轮太阳。

一颗是暖金色的主星，另一颗则是散发着翡翠光泽的伴星，后者据上书言说，是“母亲眨动的眼睛”。

“这里的树都记得事情哦。”

上书言突然停在一棵需要三人合抱的古树前，树干上布满了螺旋状的纹路，“你看这些圈圈，每一圈都藏着一个故事。”

她抬手轻触纹路，那些古老的印记竟泛起绿光，浮现出模糊的影像：一群身披树叶的先民在树下祈祷，远处的火山喷吐着岩浆，而古树的根系则蔓延至火山口，将炽热的熔岩转化为滋养土地的暖流。

丹恒的指尖在探测器上滑动，屏幕显示古树的能量频率与上书言体内的波动高度吻合。“这棵树……活了多久？”

“从第一滴雨水落在这颗星球上开始。”

上书言的指尖顺着纹路游走，“母亲说，它是第一个愿意接纳她力量的生命。”

她忽然侧过头，绿发扫过丹恒的手腕，“你好像对‘丰饶’很在意？是你的世界里，这种力量很罕见吗？”

丹恒沉默了片刻。

仙舟的典籍里，丰饶是带来长生之乱的根源，是被刻在骨血里的警惕。

可眼前的少女提起“母亲”时，眼里只有纯粹的孺慕，就像三月七说起列车上的咖啡糖。

“我的故乡，曾因过度追求丰饶付出过代价。”

他最终选择坦诚，“长生带来了资源枯竭，族群内部的争斗比死亡更残酷。”

上书言的脚步慢了下来，她望着远处一片开着白色花朵的花田，轻声道：“母亲从不教我们‘长生’，她只说要‘生长’。就像这些花，春天开放，秋天凋零，明年再发新芽——循环才是生命的样子。”

她蹲下身，摘下一朵白花递给丹恒，花瓣在他掌心微微颤动，“腐行者就是忘记了‘凋零’的家伙，所以才会变成秽物。”

丹恒捏着那朵花，花瓣的触感柔软得像雪。

他忽然想起龙尊的传承记忆里，那些关于“平衡”的训诫，竟与眼前少女的话不谋而合。

两人走到花田尽头时，一座由藤蔓和晶石搭建的祭坛出现在眼前。

祭坛中央的石柱上，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绿色水晶，正散发着与上书言同源的能量波动——这正是探测器追踪的源头。

“这是‘地脉之心’。”上书言解释道，“母亲用它来净化星球的秽物，就像人的心脏。”

她走到石柱前，手掌覆在水晶上，水晶的光芒瞬间变得柔和，“刚才腐行者突然出现，可能是因为它最近不太舒服。”

丹恒的探测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屏幕上显示水晶内部有异常的能量紊乱。“它在……衰弱？”

“嗯。”上书言的眉头轻轻蹙起，“三个月前开始的，有时候会突然变得很烫，周围的花草也会枯萎。

母亲说，宇宙里有种‘虚无’的东西在侵蚀一切，地脉之心也没能幸免。”

她转过身，翡翠色的瞳孔里带着担忧，“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不是也在被这种东西伤害？”

丹恒想起瓦尔特曾提及的“星核”，那些引发世界灾变的未知存在，似乎与“虚无”有着某种联系。

他正要开口，祭坛周围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地脉之心的光芒变得忽明忽暗，水晶表面甚至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裂痕。

“不好！”上书言脸色一变，“它要失控了！”

无数黑色的藤蔓从祭坛底部钻出，像毒蛇般缠向两人。

这些藤蔓与之前的净化之力不同，带着刺骨的寒意，触碰到花田的白花，瞬间将其冻结成黑色的冰晶。

上书言急忙释放绿光与之对抗，可那些黑色藤蔓却像拥有意识般，不断吞噬着她的力量，甚至顺着她的手臂向上蔓延。

“上书言！”丹恒立刻举起“击云”，枪尖的蓝光与黑色藤蔓碰撞，激起刺眼的火花。

但藤蔓的数量越来越多，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祭坛围得水泄不通，甚至开始腐蚀晶石搭建的基座。

“它们在吸收地脉之心的能量！”上书言咬着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样下去，整个星球都会被虚无污染！”

丹恒注意到黑色藤蔓的根部都连接着地脉之心的裂痕，他忽然想起刚才古树影像里的画面，根系能转化灾难。

“上书言，能不能操控地脉之心的力量，反向冲击这些藤蔓？”

“可是……”上书言的声音带着犹豫，“那样可能会伤到它本身。”

“相信我。”

丹恒的目光落在她被藤蔓缠住的手臂上，那里的绿色纹路正在变淡，“就像你说的，生命需要循环，有时候必须舍弃一部分，才能保住整体。”

上书言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忽然点了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周身的绿光与地脉之心的光芒同步起伏。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瞳孔里仿佛映着整个星球的脉络：“丹恒，帮我守住祭坛的东侧，那里是能量最薄弱的地方！”

“交给我。”

丹恒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东侧，“击云”在他手中舞出密不透风的枪影，每一次挥击都带着龙尊之力的凛冽，将试图靠近的黑色藤蔓尽数斩断。

上书言则站在祭坛中央，双手结印，地脉之心的光芒骤然变得炽烈，绿色的能量顺着黑色藤蔓逆流而上，那些被虚无污染的藤蔓在纯净的丰饶之力下，开始寸寸碎裂。

但这过程显然消耗巨大，上书言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绿发甚至失去了几分光泽。

当最后一根黑色藤蔓化为飞灰时，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正好撞进赶来扶住她的丹恒怀里。

“没事吧？”丹恒的手掌虚虚环着她的腰，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

上书言摇摇头，抬头时，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巴。

阳光透过祭坛的晶石，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忽然发现，这个总是带着疏离感的少年，睫毛其实很长。

“地脉之心……暂时稳住了。”她轻声说，脸颊又开始发烫。

丹恒松开手，目光转向地脉之心，水晶上的黑色裂痕淡了些，但依旧存在。

“虚无的侵蚀没有停止。”

他沉声道，“你的母亲……药师，不能彻底解决它吗？”

上书言的眼神黯淡下来：“母亲说，她的力量是‘生长’，而虚无是‘寂灭’，就像光与影，谁也无法彻底消灭谁。”

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水晶，“但她也说，只要有人守护‘生长’的希望，寂灭就永远无法获胜。”

这时，丹恒的通讯器响了，是姬子的声音：“丹恒，列车检测到刚才的能量爆发，需要支援吗？另外，我们收到了来自仙舟联盟的加密通讯，他们似乎也在关注这颗星球。”

仙舟联盟。

这四个字让丹恒的神色凝重起来。

他看向上书言，少女正专注地用指尖梳理着被风吹乱的绿发，阳光落在她耳后那片叶脉状的纹路上，像一幅精致的画。

他忽然意识到，如果仙舟知道这里有丰饶令使，后果会是什么。

“丹恒？”上书言察觉到他的沉默，疑惑地抬头。

“没什么。”丹恒关掉通讯器，“列车那边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星穹列车看看。三月七他们……很想认识你。”

上书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辰：“真的可以吗？我能……离开这颗星球？”

“当然。”丹恒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只要你想。”

他没有说的是，仙舟的通讯很可能意味着麻烦正在靠近。

但此刻，他只想让这个被丰饶之力温柔滋养长大的少女，看看她向往的“会旅行的星星”。

远处的星穹列车上，三月七举着望远镜，突然“哇”了一声：“姬子姬子！你看丹恒是不是在笑？他居然会笑哎！”

姬子放下手中的星图，望着那两道并肩走向列车的身影，若有所思地转动着咖啡杯。

星穹列车的旅程总是充满意外，但这一次，她有种预感，这个叫上书言的绿发少女，会给他们的冒险带来远超预期的变数。

而丹恒自己也不知道，当他为上书言推开列车门的那一刻，命运的藤蔓已经悄然缠绕，将两个本应走向不同轨迹的生命，紧紧连在了一起。

—————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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