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烫的体检报告
江云川是在整理书房时发现那份体检报告的。
牛皮纸文件袋藏在书柜最底层,被一摞建筑杂志压着,露出的边角泛着陈旧的黄。他原本是想找陆星纪高中时的吉他谱——昨天陆星纪读信时提到,高三那年在天台弹断过一根E弦,他忽然想看看那把琴还在不在。
指尖触到文件袋的瞬间,江云川顿了顿。上面没有名字,只有医院的LOGO烫金印在角落,像块冰凉的烙铁。他认得这个标志,是陆星纪带他去复查的私立医院,走廊里永远飘着消毒水和白玫瑰混合的味道。
文件袋没封口,抽出里面的纸时,江云川的手突然开始发抖。
不是他的体检报告。
照片上的人穿着蓝白病号服,躺在CT仪器里,侧脸线条凌厉,下颌线绷得很紧。是陆星纪。日期显示在半年前——他“去世”后不久,陆星纪被查出中度焦虑症伴重度失眠,医生建议住院治疗,诊断书上的字迹潦草却刺眼:“长期精神压力过大,伴有自伤倾向,家属需密切观察。”
后面附着一张缴费单,金额大得惊人,是陆星纪为他请的私人医生的出诊费。时间恰好是他抑郁症最严重的那段日子,陆星纪每天守在他床边,眼睛里的红血丝像爬满蛛网,却从不说自己夜里要靠药物才能睡三个小时。
江云川的指尖抚过照片上陆星纪的脸,指腹被纸页的纹路硌得生疼。他想起陆星纪手腕上那道浅色的疤,以为是处理建筑模型时不小心划的;想起他偶尔会对着电脑屏幕发愣,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掌心;想起他总说“我没事”,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原来那些轻松都是装的。这个被他指责“自私”的男人,一直把自己的伤口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像高中时把断了的琴弦悄悄换掉,从不声张。
“在找什么?”陆星纪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江云川慌忙把报告塞回文件袋,转身时撞翻了椅子,金属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陆星纪冲过来扶住他,看到散落的文件袋,脸色瞬间白了:“你……”
“这是什么?”江云川的声音发颤,把文件袋推到他面前,“半年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星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弯腰去捡地上的纸:“老毛病了,医生说休息休息就好。”
“老毛病?”江云川的声音陡然拔高,眼泪砸在体检报告上,“自伤倾向是老毛病?陆星纪,你是不是觉得我只会拖你后腿,连知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
他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你太自私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陆星纪心上,也扎在他自己心上。
陆星纪抓住他挥舞的手,掌心滚烫,指节泛白:“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你当时的情况……”
“我当时的情况?”江云川甩开他的手,后退半步,眼眶红得像要滴血,“所以你就一个人扛着?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指责你,看着我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像被暴雨打湿的鸽子在哀鸣:“我们到底在互相折磨什么啊……”
陆星纪僵在原地,指尖悬在半空,想碰他又不敢。阳光透过玻璃穹顶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江云川看着他眼底的慌乱,忽然觉得很累——累得不想再争吵,不想再追究谁对谁错,只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像高中时躲在天台的角落里,谁也看不见。
“我出去走走。”江云川抓起外套,没看陆星纪的眼睛。
门被带上时发出沉闷的响声,陆星纪站在空荡荡的书房里,手里攥着那份体检报告,指腹被纸页边缘割出细小的血痕,却感觉不到疼。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重复江云川那句带着哭腔的话:“我们到底在互相折磨什么啊……”
二、雨夜的寻人启事
江云川走了三个小时,手机在口袋里震了无数次,他一次都没接。
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打湿了他的衬衫。他站在天桥上,看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像散落的星星掉在地上。手机屏幕亮起来,是陆星纪发来的短信:“我在你常去的那家咖啡馆等你,带了伞。”
江云川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指尖在“删除”键上悬了又悬,终究还是没按下去。
那家咖啡馆在他们大学附近,他复读那年,陆星纪曾在这里等过他。他从窗帘缝里看到过——陆星纪穿着黑色风衣,站在雨里,手里拿着本建筑杂志,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他等了整整两个小时,直到雨停了才离开,背影落寞得像被全世界抛弃。
那时的江云川缩在被子里,听着母亲在客厅打电话:“星纪这孩子是好,可他们俩……不合适啊。”他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敢去想陆星纪会不会冷,会不会难过。
原来从那时起,他们就学会了用沉默互相伤害。
江云川最终还是没去咖啡馆。他沿着街边走,雨水模糊了视线,高跟鞋踩在水洼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尖锐又熟悉。
“江先生。”
江云川猛地回头,看到陆母站在路灯下,穿着香奈儿套装,手里的鳄鱼皮手包被雨水打湿了一角。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像淬了冰:“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江云川转身想走,手腕却被她死死抓住,力道大得像要捏碎他的骨头。
“你以为星纪为你放弃了什么?”陆母的声音压低,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他把爷爷留下的股份全卖了,把准备给你治病的钱填了公司的窟窿,现在连住的房子都在抵押!你真以为他爱你?他只是在赎罪!”
江云川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你说什么?”
“他以为当年是他的错,以为是他没保护好你。”陆母冷笑一声,从包里掏出一份股权转让书,“可你看看,这就是他为你做的蠢事。陆家迟早要毁在他手里,而你,就是那个灾星!”
股权转让书的日期是上个月,陆星纪的签名龙飞凤舞,却在末尾处有个小小的颤抖,像笔尖突然失控。江云川想起陆星纪最近总说“项目顺利”,想起他把公文包里的催款单藏得严严实实,想起他看着自己时眼里的温柔,原来全是演的。
这个傻瓜。
这个笨到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的傻瓜。
“他爱不爱我,轮不到你来说。”江云川猛地甩开她的手,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陆星纪就算一无所有,也比你们这些用亲情绑架他的人干净!”
他转身就跑,高跟鞋的声音在身后紧追不舍,像高中时那本被传阅的日记本,甩不掉,躲不开。雨越下越大,江云川的视线彻底模糊了,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他摸出来看,是陆星纪的电话。
他刚想接,手机突然被一只手打掉,掉进路边的排水井里,屏幕亮了一下就灭了。陆母站在他面前,胸口剧烈起伏:“你非要逼死他才甘心吗?”
“是你在逼他!”江云川的声音嘶哑,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你从来没问过他想要什么!他喜欢建筑,你逼他学金融;他喜欢我,你逼他订婚!你根本不是爱他,你只是爱‘陆家继承人’这个头衔!”
陆母被他吼得愣住了,随即脸色涨得通红,扬手就想打他。江云川没躲,闭上眼的瞬间,手腕突然被另一只手抓住。
“妈!”
陆星纪的声音带着喘息,他不知什么时候追了过来,衬衫湿透了,贴在身上,胸口剧烈起伏。他把江云川护在身后,脊背挺得笔直,像高中时在篮球场挡在他面前的样子:“你打他一下试试。”
“星纪!”陆母的手僵在半空,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你为了他,连妈都要打吗?”
“我不会打你。”陆星纪的声音很冷,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绝,“但你要是再碰他,我就立刻把当年你挪用公司资金的证据交给董事会。”
陆母的脸瞬间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一步:“你……你什么时候……”
“从我决定和你摊牌的那天起。”陆星纪的声音没有起伏,“我给过你机会的,妈。是你自己不要。”
雨还在下,陆母站在雨里,看着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突然觉得很陌生。他护着那个瘦弱的青年,眼神坚定得像磐石,再也不是那个会对她言听计从的小孩了。
她最终还是转身走了,高跟鞋踩在水洼里的声音越来越远,像一段终于走到尽头的噩梦。
陆星纪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捧起江云川的脸,指腹擦过他冰冷的脸颊:“吓到了?”
江云川看着他湿透的衬衫,看着他因为奔跑而泛红的眼眶,突然扑进他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腰,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大笨蛋……”
陆星纪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笑了,把他抱得更紧:“嗯,我是笨蛋。笨到现在才学会保护你。”
雨水冲刷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像要洗去所有的过往。可江云川知道,有些印记洗不掉的——就像陆星纪为他卖掉的股份,像他手腕上的疤,像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来不及说出口的对不起。
三、未寄出的吉他弦
陆星纪的焦虑症在那之后加重了。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有时会坐在床边,盯着江云川的睡颜看几个小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头发。江云川假装睡着,感受着他指尖的颤抖,心脏像被泡在盐水里,又酸又涩。
他不再提体检报告的事,只是每天早上把陆星纪的药放在早餐盘里,在他深夜加班时泡一杯温牛奶,里面加了安神的蜂蜜。陆星纪每次都会喝完,然后笑着说“还是你泡的好喝”,眼底的疲惫却藏不住。
这天晚上,江云川起夜时发现卧室没人。书房的灯亮着,门缝里漏出吉他弦被拨动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生锈的零件在摩擦。
他轻轻推开门,看到陆星纪坐在地毯上,怀里抱着一把旧吉他,琴身有磕碰的痕迹,是高中时那把。他的手指在琴弦上摸索,却总也按不准和弦,E弦突然“嘣”地一声断了,弹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红痕。
“怎么还不睡?”江云川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拿起断了的琴弦。
陆星纪吓了一跳,慌忙把吉他藏到身后:“吵醒你了?”
“没有。”江云川的指尖抚过他手背上的红痕,“高中时那根弦,也是这么断的?”
陆星纪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着吉他:“嗯。那天你没去天台,我弹到一半,弦突然就断了。”
江云川没说话,从抽屉里找出新的琴弦,低头开始换。他的动作很生疏,手指被弦勒出红印,陆星纪想帮忙,却被他按住手:“别动。”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陆星纪看着江云川低垂的眼睫,忽然说:“其实那天在走廊,我看到日记本了。”
江云川的动作顿了顿。
“你的名字写得很好看。”陆星纪的声音很轻,“我想走过去,却被赵鹏拉走了,他说‘篮球赛要开始了’。我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你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在抖。”
“我那时候想,等篮球赛结束,一定要跟你说清楚。可等我打完球,你已经不在了。”
“天台的牛奶,我每天都在等。你没再去的那段日子,我每天放学都会去待一个小时,直到牛奶凉透了才走。”
“毕业晚会找你,是想告诉你,我知道阿姨找过你了。我准备了很久的话,想跟你说‘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你说你复读了。”
“你知道吗?你说那句话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
江云川的眼泪掉进吉他的音孔里,发出闷闷的响声。他换好琴弦,指尖拨动,不成调的旋律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像那些被时光掩埋的、从未说出口的心事。
“我在窗帘后面看到过你。”江云川的声音很轻,“你站在楼下,手里拿着录取通知书,雨水打湿了你的衬衫。我妈说‘让他走吧’,我就没敢出声。”
“你订婚那天,我在公司楼下的花坛边坐了一夜。看到你和她从车上下来,你替她挡开车门的样子,很绅士。”
“你强吻我的那天,我不是生气你有未婚妻,是生气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为什么要等到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才告诉我你也在意。”
陆星纪把他揽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哽咽:“对不起……对不起……”
再多的对不起,也换不回那些错过的时光。就像这把吉他,换了新的琴弦,也弹不出当年的旋律了。
江云川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很累。他不想再追究谁对谁错了,不想再被过去的阴影纠缠了。
“陆星纪。”
“嗯?”
“我们搬家吧。”江云川的声音很轻,“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有梧桐树,有天台,没有陆家,没有催款单,只有我们两个。”
陆星纪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紧紧抱住他,力道大得像要把他揉进骨血里:“好。”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要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哪怕未来会很辛苦,哪怕那些伤痕永远不会愈合。
只要身边是他就好。
四、月光下的淤青
他们最终还是没搬家。
陆星纪解决了公司的危机,虽然失去了大部分股份,却保住了核心项目。陆母没有再找过他们,听说去了国外定居,临走前给陆星纪发了条短信:“好自为之。”
生活似乎终于步入正轨。陆星纪不再熬夜加班,江云川的抑郁症也渐渐稳定,偶尔会跟着陆星纪去工地,看那些拔地而起的建筑,像看着他们一点点重建的未来。
直到那天,江云川在陆星纪的西装口袋里,发现了一张揉皱的处方单。
是抗焦虑的药,剂量比之前翻了一倍。日期是昨天。
江云川拿着处方单,站在客厅中央,看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阳光很好,透过叶隙洒在地板上,像高中时教室窗外的光景。可他的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陆星纪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江云川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张处方单,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回来了?”陆星纪换鞋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像往常一样笑了笑,“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江云川没回头,只是把处方单放在茶几上:“为什么加剂量了?”
陆星纪的笑容僵在脸上,走过去想拿单子:“医生说……”
“医生说什么?”江云川抬起头,眼底布满红血丝,“说你又开始失眠了?还是说你又在偷偷抠手背上的疤了?”
他抓住陆星纪的手腕,袖子捋上去,果然看到几道新鲜的抓痕,是被指甲抠破的,结了浅浅的痂。
“陆星纪,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江云川的声音发颤,眼泪掉了下来,“你以为这样是保护我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黑眼圈重得像熊猫,吃饭的时候会突然发呆,连拿杯子的手都会抖!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安心?”
“我没事……”陆星纪想抽回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你有事!”江云川吼出声,眼泪砸在陆星纪的手背上,“你的焦虑是因为我!你的失眠是因为我!你的自伤也是因为我!陆星纪,你能不能别再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身上?你这样……我会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他甩开陆星纪的手,后退半步,胸口剧烈起伏:“我宁愿你跟我吵,跟我闹,跟我说你有多难过多痛苦,也不想你每天对着我笑,转头就靠药物才能睡着!”江云川的声音劈了个叉,带着哭腔的嘶吼撞在玻璃穹顶上,又弹回来,像无数根针扎在两人心上。
陆星纪站在原地,手背被他抓过的地方泛着红,新鲜的抓痕渗出血珠,混着江云川的眼泪,烫得惊人。他张了张嘴,想说“我真的没事”,却在看到江云川眼底的绝望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原来他自以为是的保护,在江云川眼里,竟是另一种形式的凌迟。
“对不起。”陆星纪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伸出手,想碰江云川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可我现在更担心!”江云川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他看着陆星纪苍白的脸,看着他眼底的疲惫,突然觉得无比无力。他们明明已经靠得这么近了,明明已经把所有的误会都解开了,为什么还是会这样互相折磨?
就像两只困在玻璃罐里的刺猬,想拥抱取暖,却只会把对方扎得遍体鳞伤。
江云川猛地转身,冲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陆星纪站在客厅里,听着卧室里传来压抑的哭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走到卧室门口,想敲门,手指却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他怕江云川更生气,怕他说出“分开吧”这样的话。这个他用了整个青春去靠近的人,这个他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的人,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命门。
不知站了多久,卧室里的哭声渐渐停了。陆星纪的腿麻得失去了知觉,他慢慢蹲下来,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额头抵着膝盖。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第二天早上,江云川打开卧室门时,看到陆星纪还蹲在门口,睡着了。他的眉头紧锁,嘴唇微微张着,像是在说什么梦话。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眼底的黑眼圈更重了。
江云川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他轻轻蹲下来,指尖抚过陆星纪的脸颊。陆星纪猛地惊醒,看到他时,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温柔取代:“醒了?”
“嗯。”江云川的声音还有点沙哑,“去床上睡会儿吧。”
“不用了。”陆星纪站起身,腿麻得踉跄了一下,江云川连忙扶住他。两人的距离很近,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味,是江云川常用的薄荷味,清清凉凉的,却驱散不了空气中的沉重。
“我去做早餐。”陆星纪想抽回手,却被江云川按住。
“陆星纪,我们一起去看医生吧。”江云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的病,我的病,我们一起治。好不好?”
陆星纪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江云川眼底的认真,忽然笑了,眼眶却红了:“好。”
他们去看了医生,一起坐在诊室里,听着医生分析病情。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他们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星纪的手紧紧握着江云川的,掌心全是汗,却握得很稳。
从医院出来时,天很蓝,云很白,像高中时那个放晴的午后。陆星纪把药盒放进江云川手里:“以后你监督我吃。”
“好。”江云川的指尖触到药盒上的说明,忽然笑了,“你也要监督我按时复诊。”
“一言为定。”
他们沿着街边慢慢走,谁都没有说话,却有一种默契在空气中流淌。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像那些迟来的拥抱,虽然晚了点,却终究还是来了。
回到家时,江云川在玄关的柜子上,看到一个小小的礼盒。是陆星纪放的,上面贴着一张便签,字迹还是和高中时一样好看:“给你的。”
江云川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枚银质的星星吊坠,链条很细,星星的角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