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营地外的风裹着些许寒意,吹得火把摇曳不定。我站在军帐外,听着远处传来的战鼓声和士兵操练的脚步声,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
魏朵从营边跑来,一身轻甲未卸,脸上还带着白日演习时留下的汗迹,可眼神比以往多了几分坚定。她走到我身边,抬头望向远处正在训练的队伍,忽然开口:“福福,你说……我是不是也能像你一样,帮上侯爷?”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侧脸上的汗水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我知道以前我傻乎乎的,做事莽撞。”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但这次演习,我完成了任务。”
我望着她,想起几天前在大帐里,她拉着我低声说军师可能已经察觉到什么,语气中满是担忧。那时的她,还是那个容易慌张、说话不过脑子的小丫头。
而现在的她,眼神里多了一份冷静。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轻声道。
她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训练场的方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营地时,我已经坐在一块石头上啃干粮,耳边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清脆响声。今日是例行演武的日子,魏朵被安排在先锋队中执行一次模拟突袭任务。
主将亲自监督,士气高涨,气氛紧张。
我远远地看着魏朵换上轻便战甲,腰间佩刀,神情专注地听指挥官讲解任务要点。她今天要带队穿越三道防线,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完成突破并插旗山顶。
任务不简单。
第一道防线设在密林深处,灌木丛生,视野狭窄;第二道在断崖边缘,需攀爬而过;第三道则是一片沼泽地,泥泞难行,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其中。
哨声响起,演习开始。
魏朵没有犹豫,带着小队迅速钻入密林。她的动作干净利落,避开巡逻的“敌军”,利用地形掩护前行。不多时,他们便绕过了第一道防线。
接下来是断崖。
她掏出绳索,准确抛向崖顶的一棵老树,几人合力攀爬而上。速度之快,连我在远处都忍不住点头——这丫头,进步不小。
最后是沼泽。
她没有贸然前进,而是让两名队员在边缘布设假目标,吸引“敌人”注意力。趁着对方分神,她带着主力悄然潜入,一路穿行至终点。
当那面旗帜在山顶升起时,整个训练场爆发出一阵欢呼。
魏朵站在山头,迎风而立,脸上满是汗水,却笑得灿烂。
演习结束后,复盘会议随即展开。
众将领围坐一处,由主将主持,逐一分析演习中的战术运用与失误。轮到魏朵发言时,不少老将露出不屑的表情——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可她并没有退缩。
“这次演习,我发现敌军换防的时间间隔只有七息,远低于平常训练的标准。”她指着自己绘制的地图说道,“如果是在实战中,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进行突袭。”
她的话引起了部分将领的兴趣,有人开始低头翻看演习记录。
“而且,他们在第三道防线布置的兵力明显不足。”她继续道,“这片沼泽虽然难行,但并非不可通过。只要选好路线,完全可以绕开正面冲突。”
主将听完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的建议值得考虑。”
魏朵坐下时,我看见她悄悄松了口气,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
她终于得到了认可。
夜幕降临,营地恢复了往日的安静。魏朵被安排夜间巡逻,负责巡查外围区域。
我本不想跟去,但她坚持让我同行,说是想让我看看她的“新本事”。
我们沿着营地边缘缓缓前行,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突然,魏朵停下脚步,眉头微皱。
“怎么了?”我问。
她没回答,而是朝前方一名正在检查通行证的商贩投去目光。那人穿着粗布衣裳,背着一袋干粮,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补给商人。
可魏朵的眼神变了。
她轻轻拉住我的手腕,示意我别出声,然后慢慢走近那名男子。
“把令牌拿来。”她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人愣了一下,迟疑地递上令牌。
魏朵接过,仔细端详了几秒,忽然冷笑一声:“你的靴子磨损程度不对。”
男子脸色微变。
“你自称是从东边过来的商人,可那边的路都是石板路,鞋子底不该这么脏。”魏朵眯起眼睛,“而且,你走的是西线补给道,那边全是沙地,鞋底该是细沙痕迹,而不是泥痕。”
男子瞳孔微缩,握紧了手中的袋子。
魏朵猛地拔刀,喝道:“动手!”
旁边的巡逻兵立刻上前制伏那人,他挣扎了几下,终究没能逃脱。
“你们抓不到他们的……”他在被拖走前低声说了句,“魏府里,早就有人接应。”
魏朵怔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我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做得很好。”我说,“现在你知道,战斗不仅仅是打打杀杀,更重要的是观察、判断,还有……信任自己的直觉。”
她点点头,眼神渐渐坚定。
夜风吹起她的发丝,也吹散了她眼底最后一丝迷茫。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挥刀冲在最前面的女孩了。
她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