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逢

白言川离开偏殿时，夜色已浓。

宫道上的灯笼连成一串昏黄的光，他走得不快，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拂过苏锦婳发间的触感，像有缕淡淡的玉兰香缠在指腹。

转过养心殿的回廊，迎面撞见个玄色身影。

慕容晏刚从兵部议事回来，看到白言川时，脚步微顿，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白小王爷倒是清闲，这个时辰还在御花园打转。”

白言川挑眉，语气带了几分惯有的散漫：“端王殿下不也一样？”

两人是皇室同辈，明面上兄友弟恭，暗地里却因派系不同，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此刻狭路相逢，空气中莫名多了几分张力。

慕容晏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视线落在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的动作上，忽然低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听说……小王爷最近藏了个大美人在身边？连昭阳公主都敢怼，看来是上心了。”

他笑得不怀好意，眼底却藏着审视——白日里赵灵溪在偏殿受辱的事，早已传遍后宫，他自然也听说了。白言川护苏锦婳护得那般明显，倒是少见。

白言川闻言，非但没恼，反倒勾唇笑了，笑意里带着少年人的锋芒与占有欲：“是又如何？本王看上的人，自然要护着。”

他刻意挺直了脊背，墨色锦袍在夜色里泛着冷光，语气里的宣告毫不掩饰：“倒是王爷，近日似乎对相府的事格外上心？”

慕容晏掌管兵部，却在前几日暗中出手，帮相府解了漕运的围——这事做得隐秘，却瞒不过白言川的眼线。

慕容晏眼底的笑意淡了些，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苏相是国之栋梁，帮他一把，也是应当。”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只是小王爷，这美人虽好，可别玩脱了，误了大事。”

这话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白言川却只是笑，笑得漫不经心：“我的事，就不劳王爷费心了。”说罢，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墨色的衣摆扫过慕容晏的玄色蟒袍，带起一阵无声的较量。

看着白言川远去的背影，慕容晏脸上的笑容彻底敛去。

他抬头望向偏殿的方向，夜色深沉，那里的灯火还亮着。

苏锦婳……

这个女子，先是引起白言川的注意，如今又让他这位向来散漫的堂弟动了护短的心思，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转身朝自己的府邸走去，玄色的袍角没入夜色，只留下一声极轻的冷哼，消散在风里。

这深宫之中，美人从来都是棋子。

就看，谁能真正将这枚棋子，攥在自己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