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落日与心跳声

老街区的夕阳比想象中来得更早。傍晚六点，沈砚的车刚停在石桥边，橘红色的霞光已经漫过河岸，把青灰色的石桥栏杆染成了暖金色。林小满抱着速写本跑下车，风掀起她的裙摆，像只追着光的蝴蝶。

“慢点，别摔着。”沈砚追上来，手里拎着个帆布包，“给你带了冰汽水，刚从便利店冰柜拿的。”

石桥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老人在纳凉，摇着蒲扇说笑着。河水被夕阳浸成橘红色，偶尔有晚风拂过，水面的波光就碎成一片跳动的金箔。林小满选了桥栏边的位置坐下，刚打开速写本，就看见沈砚在她身边坐下，从包里拿出一瓶冰镇汽水，“啪”地拧开瓶盖递过来。

冰凉的瓶身贴着掌心，气泡“滋滋”地往上冒，带着甜丝丝的凉意。林小满抿了一口，看他也打开一瓶，喉结滚动时，夕阳刚好落在他的侧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温柔得让人不敢直视。

“你看河对岸的老房子，”沈砚指着远处，“屋檐的飞翘在夕阳下像剪影，这种线条在建筑图纸上很难精准表达，但你画里总能抓住这种感觉。”

林小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几座老宅院的飞檐在霞光里舒展，像展翅欲飞的鸟。她低头在画纸上勾勒，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很轻，却盖不过心跳的声音——他离得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着汽水的甜味和晚风里的青草香。

夕阳渐渐沉下去，霞光从橘红变成温柔的粉紫。石桥上的老人陆续回家了，只剩下他们两个。林小满的画快完成时，忽然发现沈砚没看河水，也没看风景，只是望着她握笔的手，眼神专注得让她耳尖发烫。

“画好了？”他见她停笔，轻声问。

林小满慌忙把速写本合上，指尖不小心碰到冰凉的汽水罐，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嗯……画得差不多了。”

沈砚没追问，只是拿起她的速写本，小心翼翼地翻开。画纸上，石桥的轮廓在霞光里温柔起伏，河面上的波光用细碎的金线勾勒，连栏杆上斑驳的木纹都画得清清楚楚。而在画纸右下角，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小小的人影，并肩坐在桥栏边，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这两个人……”沈砚的指尖轻轻落在那两个小人影上，声音低得像叹息。

林小满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刚想解释是随手画的，就听见他说：“很像我们，对吗？”

晚风突然变得很静，只有河水流动的声音和远处隐约的蝉鸣。夕阳最后一缕光落在沈砚的眼睛里，像揉碎了的星辰。他慢慢转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认真得让她几乎屏住呼吸。

“林小满，”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从咖啡店的热拿铁，到修画筒时碰到的指尖，再到这石桥上的夕阳……这些画面在我心里，比任何建筑图纸都清晰。”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好像……不止想和你一起看风景、画老巷。”

林小满的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膛，手里的汽水罐被攥得微微变形。她看着他眼里的光，看着他紧张到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咖啡店，他画在杯垫上的歪扭小太阳，想起他修画筒时专注的侧脸，想起展览那天他递来的向日葵……原来那些细碎的温暖，早已悄悄在心里酿成了心动。

“我也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汽水气泡般的颤音。

沈砚愣住了，随即眼底炸开惊喜的光，像烟花在暮色里绽放。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微凉，带着汽水的湿气，他的掌心却很暖，稳稳地包裹住她的指尖。

晚风卷着花香从桥洞下钻出来，吹起林小满的头发，拂过沈砚的脸颊。河面上的霞光已经淡去，星星开始在天上冒头，而他们交握的手上，还残留着冰汽水的凉、夕阳的暖，和画里藏不住的、怦怦的心跳声。

帆布包里的速写本静静躺着，画纸上的两个小人影，在暮色里仿佛真的靠得更近了些。这个夏天，不止有蔷薇墙的晨光、老巷的风，还有石桥落日下，悄悄说出口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