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得我鼻腔发酸。无影灯的白光晃得我睁不开眼,耳边传来仪器规律的嘀嗒声。我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脚都被皮带绑在手术台上。
"醒了?"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勉强抬头,看到穿白大褂的男人正俯视着我。他的脸模糊不清,像是蒙了层雾。但那双眼睛——冰冷、探究,让我想起实验室里的解剖刀。
"这是哪里?"我试着挣扎,皮带勒得手腕生疼。
"安全屋。"他解开我的束缚,"你从时间舱出来时已经昏迷了十二小时。"
记忆突然涌上来。天文台、倒计时、苏婉的眼泪......还有最后那道蓝光。
"其他人呢?"我抓住他的胳膊。
"活着。"他退后一步,"不过你现在该担心的是自己。"
我跳下手术台,腿有点软。墙上挂着面镜子,映出我苍白的脸。胸前的印记不再发光,但轮廓更深了,像条盘踞的蛇。
"你是谁?"
"陆九渊。"他说出这个名字时,空气突然凝固。
我想起那个地下基地,想起被机械锁链缠绕的自己,想起苏婉举枪对准牢笼的那一刻。
"你不是死了?"我后退半步。
他轻笑一声:"你觉得能杀死我的东西,还没被制造出来。"
墙角的金属门突然打开,苏婉冲了进来。她看起来没事,只是左臂缠着绷带。
"你醒了。"她停在我面前,目光扫过我的胸口,"它没再动?"
"暂时没有。"我说,"你怎么会......"
"别问那么多。"她打断我,"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陆九渊按住控制台某个按钮,整面墙的屏幕亮起。全是监控画面,显示着不同方位的士兵。
"他们追踪到了时间舱的信号。"他说,"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苏婉从背包里掏出个注射器:"这是中和剂,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变异。"
"上次用了之后你差点......"
"但现在别无选择。"她握住我的手腕,针头抵住皮肤,"相信我。"
我盯着她的眼睛。那里藏着什么我没看到的东西,但此刻我确实别无选择。
针头刺入血管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手臂窜上来。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听到苏婉在喊什么,但声音越来越远。
黑暗降临前,我看到陆九渊嘴角的笑意。
再次醒来时,我在一间破旧的仓库里。月光从铁皮屋顶的裂缝漏下来,在地上画出一道银线。
"感觉怎么样?"哥哥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我坐起身,身体比想象中轻盈。胸前的印记泛着微弱的蓝光,像是在呼吸。
"多久了?"
"三天。"他递给我一瓶水,"苏婉去找补给了。她说等你醒来就带你离开。"
我拧开瓶盖,水是温的。喝到一半突然停住——瓶底沉着细小的颗粒。
"这是......"
"别喝!"哥哥一把夺过去,"我早该想到的。"
他掀开货架,露出个简易的操作台。上面摆着几个玻璃瓶,标签上写着我看不懂的化学式。
"她在给你注射什么?"
"中和剂。"我说,"能压制变异。"
"所以这就是你胸口的印记越来越深的原因。"他抓起个瓶子摇晃,"这不是中和剂,是催化剂。"
我感觉胃部抽紧。记忆碎片突然闪过:苏婉颤抖的手指、她脖颈处扩散的红纹、还有那天夜里她说"我不像你那么特别"时的表情。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也是实验品。"哥哥的声音很轻,"你以为她是在帮你,其实是在加速你的变异。"
我冲出仓库时天正下雨。雨水打在脸上像针扎,但我顾不上停下。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哥哥在喊什么,但被雨声吞没了。
穿过三条街才找到那间便利店。橱窗映出我的倒影,脸色比三天前更差,但胸前的印记亮得吓人。
门铃响的时候,苏婉正在整理货架。她转身的动作很自然,仿佛我们刚分别了几分钟。
"你醒了。"她笑着说,"来得正好,我买了你喜欢吃的泡面。"
"别装了。"我盯着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罐子边缘。
"你想知道真相?"她放下罐子,"还是继续当个傻子?"
"告诉我为什么。"我向前一步,"为什么要加速我的变异?"
"因为只有当你完全觉醒,我才能完成任务。"她摘下外套,露出脖子下方蔓延的红色纹路,"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失败品,永远无法完全承载光之力。但我可以引导它——通过你。"
我后退半步,撞翻了货架。罐头滚落的声音惊醒了整条街。
"所以那些'保护',那些'关心'......"
"都是必要的。"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陌生,"但不代表它们不真实。"
我笑了,笑声比眼泪还苦:"你倒是挺诚实。"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她伸手想碰我,但中途收回,"要么让我完成任务,要么......"
"要么怎样?"
"要么我们都得死。"她看向窗外,"他们来了。"
雨幕中,十几辆黑色SUV包围了便利店。车灯像野兽的眼睛,在雨里闪烁。
"跟我走。"她说。
"去哪?"
"完成父亲未竟的事。"她握紧口袋里的遥控器,"让光之力真正融入人类。"
我看着她,突然发现她眼角有泪光。但我不确定那是演戏还是真心。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只能把你带回去了。"她掏出手枪,"虽然我很不想这么做。"
枪口对准我的时候,胸前的印记突然剧烈跳动。不是疼痛,而是某种召唤——来自体内深处的、不属于我的力量。
我向前扑去,抓住她的手腕。她试图挣脱,但我的力气比想象中大得多。
"你知道吗?"我贴近她耳边,"我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瞳孔收缩的瞬间,我扭过她的手腕。枪掉在地上,滑进货架深处。
"你变了。"她喘着气说。
"是你逼我变的。"
SUV的车门同时打开,黑衣人鱼贯而出。但在他们靠近之前,我抱着苏婉跃出后窗。
子弹擦过耳际,但速度已经跟不上我的反应。雨幕成了最好的掩护,我们在街道间穿梭,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
最后停在一座桥下。江水拍打着水泥柱,发出空洞的回响。
"为什么救我?"她靠在墙上,声音沙哑。
"你说呢?"我盯着她脖颈处的红纹,"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说我像个机器人吗?"
"因为你连笑都是程序化的。"
"现在呢?"
"现在你哭得像个真正的女人。"
她突然笑了,但笑得很苦:"林凡,你总是这样。明明最恨背叛,却偏偏原谅所有人。"
"因为我记得你说过,最大的勇气不是接受命运,而是改变它。"
她抬头看我,眼神里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江风掀起她的头发,我注意到她耳后有个小小的伤口,正在渗血。
"你中毒了。"我伸手去碰,被她躲开。
"催化剂的副作用。"她说,"每个实验品都会经历。"
"那就停止这一切。"
"太晚了。"她摇头,"除非你能完全觉醒,否则我们都逃不掉。"
话音未落,远处又传来引擎声。这次更多,像是整支军队都在逼近。
"听着。"她抓住我的手按在胸口,"如果你选择相信我,就跟我去完成仪式。如果不想,现在就走,他们找不到你。"
我感受着她的心跳,急促而紊乱。胸前的印记与之共鸣,像是在等待某个决定。
"我选第三个选项。"
她愣住的瞬间,我吻了上去。带着消毒水的苦涩,带着背叛后的痛,也带着我们都不愿承认的在乎。
远处的灯光越来越近,但这一刻,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未完待续\]江水在桥墩上撞出闷响,像心跳。
我吻着苏婉,舌尖尝到她嘴唇的颤抖。不是恐惧,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碎裂。远处的车灯扫过雨幕,像探照灯切开黑夜。
她突然咬住我的下唇。血腥味在口腔炸开,反而让我清醒。
"你疯了?"她推开我,声音嘶哑。手指摸过自己嘴角的血。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她脖颈下方的红纹。它正在顺着锁骨蔓延,像活物在爬行。雨水打在她发梢,凝成细小的珠子滚落。
黑衣人已经逼近到五十米内。我能听见他们靴底踩碎水洼的声音,整齐得像钟表齿轮。
"现在逃还来得及。"她说,但手已经摸向腰间的手枪。
我抓住她的手腕。她身体一僵,呼吸跟着停顿。不是害怕,是痛——我感觉到她脉搏里的灼热,像是滚烫的铁水流过血管。
"你中毒比我想象得更严重。"
"别管我。"她试图抽回手,力气却小得出奇,"他们要的是你,不是我。"
"所以你打算牺牲自己?"我冷笑,"这次又要演哪出?"
她眼神闪动了一下,像是被刺到。但很快又恢复冷静:"这不是演戏。林凡,你知道为什么陆九渊会放我们走吗?他早就该杀掉我了。"
"因为他需要你控制我。"
"因为他知道我控制不了你。"她终于挣脱我的手,后退一步靠在桥墩上。湿透的衣服紧贴着身体,显出她急促的呼吸。
第一道车灯扫过桥面。黑衣人的脚步声停在桥头。
"他们来了。"她低声说,"选吧。"
我看着她。雨水顺着她鼻尖滴落,在地上砸出小小的坑。她耳后的伤口还在渗血,混着雨水变成淡红色。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什么?"
我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冲向桥边。身后传来她急促的脚步声,但她没有追上来。
我在桥沿站定,下面是漆黑的江水。冷风扑面而来,带着腐烂的鱼腥味。
"林凡!"她喊我名字时,声音里第一次没有伪装。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跳不跳?"
她愣住,随即明白过来。嘴角扯出一个苦笑:"你真是疯了。"
"你不是一直说我像个机器人吗?"
"但现在你连死都敢赌?"
"因为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我伸出一只手,"你怕我死了,你的任务就永远完不成了。"
她瞳孔猛地收缩。身后的车灯越来越亮,照得她脸色发白。
"你到底要不要——"
话没说完,她突然冲过来拽住我的手。就在我们跃下的瞬间,枪声响起。子弹擦过我肩膀,火辣辣地疼。
江水冰冷刺骨。我们在水中翻滚,直到被暗流卷向下游。
浮出水面时,她紧紧抓着我。嘴唇冻得发紫,却还在笑:"你真敢跳。"
"你不是也跳了?"
"因为你猜对了。"她咳嗽着,手指抠进我手臂,"我确实怕你死。但不是因为任务。"
远处传来引擎轰鸣。他们在追。
我拉着她游向岸边。那里有一条废弃的排水管,刚好能容下两个人。
我们蜷缩在黑暗中,听着头顶传来的脚步声。
她靠在我怀里,呼吸轻得像羽毛。胸前的红纹隔着衣服发烫。
"你说得对。"她忽然开口,"我不是在帮你变异。我是在逼你觉醒。只有当你真正想活下去,光之力才会回应你。"
"所以你演了这场戏?"
"不是演。"她抬头看我,眼里有光在晃,"是我太贪心了。我想让你成为真正的你,哪怕代价是我。"
外面的搜查声渐渐远去。
我低头吻住她,这一次,她没有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