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讲题与蔓延的藤蔓
晨读课的琅琅书声里，林知然的笔尖在三角函数题旁画了三个圈。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落在练习册上，把那些弯曲的函数图像照得有些发烫，像她此刻的心情。
江浩轩是踩着早读结束的铃声进来的。他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坐下来时打了个哈欠，连帽衫的帽子滑到脑后，露出额前有点凌乱的碎发。林知然偷偷抬眼，看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像是没睡好。
“早。”他忽然侧过头，目光落在她摊开的练习册上，嘴角噙着点笑意，“那道题，还记得吗？”
林知然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慌忙点头：“记、记得。”她把练习册往他那边推了推，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校服袖口，温温的触感让她指尖发麻。
“这里，”江浩轩的手指点在题目的条件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和她的笔迹重叠在一起，“辅助线应该怎么画？”
他的气息离得很近，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像初夏的风。林知然的脸颊发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应该……过A点作BC的垂线，这样就能转化成直角三角形。”
“哦？”江浩轩挑了挑眉，身体又往前倾了些，“为什么想到这样做？”
距离太近了。林知然能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能数清他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她的大脑有点发懵，结结巴巴地重复着解题思路，手指在纸上比划时，不小心蹭到了他的手背。
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两人都顿了一下。林知然慌忙收回手，低头盯着自己的指甲，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懂了。”江浩轩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他直起身，拿起笔在练习册上画了条辅助线，“谢了，林知然。”
他叫了她的名字。三个字清晰又温和，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林知然抬起头，正好看到他转回去的背影，白T恤的后颈处有颗小小的痣，看得她心头软软的。
这一整天，林知然都觉得空气是甜的。课间看到江浩轩和男生们说笑，她会忍不住停下脚步；午休时他趴在桌上睡觉，她会悄悄把自己的薄外套往他那边推了推，又怕被发现，赶紧缩回手；连放学整理书包时，都要故意慢半拍，想等他一起走。
可江浩轩收拾东西的速度很快，背着书包跟同学勾肩搭背地走了，没回头看她一眼。
林知然的心情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她看着空荡荡的教室，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本淡蓝色笔记本，忽然想起朱叙白的话——他对谁都差不多。
“还没走？”林薇背着书包经过她座位，“刚才看到江浩轩在楼下等你呢，好像有话跟你说，不过等了会儿就走了。”
林知然猛地抬起头：“真的？”
“嗯啊，”林薇点点头，“估计是等不及了吧。”
心里的失落瞬间被惊喜取代。林知然抓起书包就往楼下跑，跑到教学楼门口时，果然看到江浩轩靠在香樟树下，手里转着篮球。
“你下来了。”他看到她，把篮球抱在怀里，“刚才想找你，明天的物理小测，你复习得怎么样？”
“还行……吧。”林知然喘着气，心脏跳得飞快。
“我好多知识点没搞懂，”江浩轩挠了挠头，露出点无奈的表情，“晚自习有空吗？图书馆见？”
林知然几乎是立刻点头：“有空！”
“那就七点见。”江浩轩笑了笑，转身往操场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带上物理笔记。”
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林知然靠在香樟树上，感觉自己像踩在棉花糖上，晕乎乎的甜。她拿出手机给朱叙白发消息：“今晚不去图书馆了，有点事。”
朱叙白很快回了消息：“是跟江浩轩吗？”
林知然犹豫了一下，回了个“嗯”。
“别太晚，注意安全。”那边只回了这一句，没有多余的话。
晚自习的图书馆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林知然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物理笔记，目光却忍不住瞟向门口。七点整，江浩轩准时走了进来，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手里拿着瓶矿泉水。
“抱歉，来晚了。”他在她对面坐下，身上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没有，刚好七点。”林知然把笔记往他那边推了推，“你哪里不懂？”
江浩轩指着笔记上的电路图：“这里，串联和并联的区别，总搞混。”
其实是很基础的知识点。林知然忍着心里的诧异，拿起笔给他画图讲解。他听得很认真，偶尔会问一两个问题，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看得她心里发慌。
“懂了，”他合上笔记本，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你讲得比老师清楚。”
被他夸奖，林知然的脸颊发烫，低下头假装整理笔记：“其实很简单的。”
“对我来说不简单，”江浩轩看着她，眼神很亮，“以后可以常问你题吗？”
“可、可以啊。”林知然的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在图书馆待到闭馆。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交叠在一起。江浩轩讲了很多初中时的趣事，说他以前很调皮，总被老师罚站；说他第一次打篮球时摔断了胳膊，现在阴雨天还会疼。
林知然听得很认真，原来耀眼的少年也有这样普通的过去。她也忍不住说起自己的事，说她小学时总被男生欺负，是朱叙白替她出头；说她很怕黑，晚上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以后晚自习我送你回家吧。”江浩轩忽然说。
林知然猛地停下脚步，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轮廓照得很柔和，眼神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不用了，太麻烦你了。”她小声说。
“不麻烦，”他笑了笑，“刚好顺路。”
从那天起，他们的交集越来越多。江浩轩会找她问题，会在食堂帮她占座，会在下雨天撑着伞等在教学楼下。林知然的笔记本上，关于他的记录越来越密，像蔓延的藤蔓，缠绕了整个纸页。
她开始期待每天的早读，期待课间的偶遇，期待晚自习后并肩走在月光下的路。朱叙白来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碰到，也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眼神里带着说不清的复杂。
但林知然没心思多想。她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江浩轩了。那个会对她笑、会听她讲题、会送她回家的江浩轩，怎么看都不像朱叙白说的那样“敷衍”。
她不知道的是，林薇回到家后，给江浩轩发了条消息：“搞定，她下去找你了。”
江浩轩回了个“谢了，下次请你喝奶茶”，然后把手机揣回兜里，继续在操场上打篮球，脸上的笑容带着点志在必得的轻松。
而图书馆的监控画面里，江浩轩趁林知然低头写题时，拿出手机快速发了条消息，屏幕上闪过一行字：“看，钓上来了吧。”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