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日头爬到正空时，张艺兴才从营部出来。

军靴踏过石板路，鞋缝里还沾着城西仓库的细沙——方才清点新到的药品。

指尖在药箱封条上反复确认，指腹磨得有些发紧。

他没直接回家去，绕去了巷尾的菜摊。

阿香娘正弯腰给青菜洒水，见他来，手里的水瓢顿了顿。

抬手轻轻敲了敲身边的梆子，“咚、咚”两声，短促又轻。

张艺兴“都顺？”

张艺兴停下脚步，声音压得低，目光扫过菜摊下的暗格——那里藏着今早阿香托娘捎来的字条，说物资已送抵磨坊。

阿香娘直起身，用围裙擦了擦手，往花坊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刚看见谢先生的马车往回走，阿香在铺子里晒艾草呢。”

张艺兴“嗯。”

张艺兴“嗯”了声，没多问，转身往花坊走。

----------------------------------

巷口的风带着暖房飘来的茉莉香，混着阿香娘菜摊的青菜气，倒比营部的消毒水味妥帖些。

花坊的风铃轻响，他掀帘进去时，阿香正把晒好的艾草往竹筛里倒。

见他来，直起身道：“二司令，阿姐和谢先生他们刚回来，在里头歇着呢。”

张艺兴点点头，目光扫过柜台——账簿摊开着，页脚压着片晒干的蓝花楹花瓣。

旁边放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糕上的青红丝还清晰。

他往里屋走，刚到暖房门口，就听见宋书嫣的声音：

宋书嫣“把这些薰衣草种子埋在西角，土别盖太厚。”

暖房里的银丝茉莉开得正好，香气裹着湿润的泥土气。

宋书嫣蹲在地上，指尖沾着土，正往陶盆里撒种子。

谢砚之在旁帮着递小铲子，谢明漪则趴在旁边的竹筐上，用炭笔在纸上描种子的形状。

宋书嫣“回来了。”

宋书嫣抬头看见他，指尖在围裙上擦了擦，起身时裙摆扫过脚边的蓝花草幼苗，叶片晃了晃。

张艺兴“嗯”了声，目光落在墙角的旧麻布上——那是早上裹物资箱的。

此刻正叠得整齐，放在装花根的粗陶盆旁。

张艺兴“都妥了？”

他问，声音和往常一样平稳。

谢砚之放下小铲子，直起身道：

谢砚之“正想着弄完这个就去找你。”

谢砚之“顺得很，磨坊的管事靠谱，驴车已经和据点接上头了。”

张艺兴点头，目光扫过暖房西角的空地，那里刚翻了新土，还留着小铲子的痕迹。

他没再问物资的事，转而看向宋书嫣：

张艺兴“奶奶今早问了两回，说你去花田怎么带了画架。”

宋书嫣闻言，指尖顿了顿，随即道：

宋书嫣“等下回去跟她说，是明漪要去写生，顺便搭了我的车。”

谢明漪在旁插话：

谢明漪“我傍晚去给奶奶送画。”

谢明漪“正好画了芦苇荡，让她也瞧瞧。”

张艺兴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往柜台走。

路过暖房门口时，他瞥见那盆蓝花草幼苗，叶片上还沾着点晨露的痕迹。

和他带回来的种子刚发芽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