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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东宫冷月,偏殿暗香

后位我坐腻了,太子爷急了

回宫的马车碾过被雨水冲刷得泛着冷光的宫道,最终在东宫侧门停下。雨水并未停歇,反而更添了几分绵密,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将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笼罩在一片阴郁的湿冷之中。苏晚棠在云苓的搀扶下步下车辇,雨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细碎而连绵的声响。她抬眼望去,东宫巍峨的殿宇在雨幕中沉默矗立,飞檐翘角如同蛰伏巨兽的利爪,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

与离宫时相比,心境已是天壤之别。肩头披风内侧那卷羊皮密策的存在感,比雨水更沉重地烙在感知里,像一块冰冷的磐石,沉甸甸地压着,也稳稳地锚定了她飘摇的心神。

“恭迎太子妃娘娘回宫。”值守的宫人躬身行礼,声音被雨声吞没大半,显得有气无力。他们的眼神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窥探。

苏晚棠微微颔首,神色平静无波,带着云苓穿过熟悉的回廊。雨丝斜飞,打湿了廊下的青石地面,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湿木的气息。沿途遇见的宫女太监,无不垂首避让,姿态谦卑,然而当她走过,那低垂的眼帘下,似乎总有几道隐晦的视线在她背后短暂停留,带着揣测,带着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她目不斜视,步履从容。怜悯?她苏晚棠何须他人怜悯。这深宫之中,怜悯是最无用的东西,甚至是催命的毒药。

回到她位于东宫西南角的“静澜苑”。院子不算大,位置也偏,胜在清静。院中植了几竿翠竹,被雨水洗刷得青翠欲滴,在风中发出沙沙的低语。几盆秋海棠开得正盛,红粉的花瓣在雨水的敲打下微微颤动,更添几分凄清。

这“静澜苑”,便是她主动要求、萧景珩也乐得成全的“清净之地”。远离主殿,远离那个男人的视线,也远离……偏殿的方向。

“娘娘,换身干爽衣裳吧,仔细着了寒气。”云苓手脚麻利地替她解下微湿的披风,又端来温水净手。

苏晚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任由云苓伺候。窗外,雨幕连天,将远处宫阙的轮廓都模糊了。她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上,瓶身绘着缠枝莲纹,釉色温润。昨夜出宫省亲前,那卷来自墨先生的羊皮密策,便被她用油布裹好,藏于这瓷瓶腹中隐秘的夹层之内。此刻,它安稳地躺在那里,如同蛰伏的猛兽,只待她一声令下。

“云苓,”苏晚棠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这几日,东宫可有什么动静?”

云苓是她从苏家带来的心腹,自小一同长大,忠心耿耿。她一边替苏晚棠梳理着微潮的长发,一边压低声音回禀:“回娘娘,您离宫这两日,东宫……热闹得很。”

“哦?”苏晚棠眉梢微挑。

“偏殿那位林姑娘,”云苓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昨儿夜里又‘病’了,说是心悸气短,咳得厉害。惊动了太子殿下,连夜召了太医院院判亲自诊视,在偏殿守了大半夜。今早天未亮,殿下又亲自过去探视,还…还亲自喂了药。”云苓的声音更低了些,“听说,殿下瞧着林姑娘喝药时那蹙眉难受的样子,心疼得紧,当场便下令,将陛下新赐的那匣子极品血燕,全数送去了偏殿,说是给林姑娘补身子。”

苏晚棠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软榻上一个绣着兰草的引枕。亲自喂药?极品血燕?萧景珩,这位以冷峻自持、不假辞色闻名的太子殿下,倒是在林清漪身上,将“温柔体贴”演绎得淋漓尽致。

“还有,”云苓继续道,“殿下似乎觉得偏殿陈设过于简朴,委屈了林姑娘。今晨,内务府总管被叫去训了话,一拨拨的珍玩摆设、锦缎皮毛流水似的往偏殿送。更出格的是……”云苓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殿下竟破例允了林姑娘,从今日起,可随时出入他的书房‘琅嬛阁’,伺候笔墨,整理书卷。”

咔嚓。

苏晚棠手中一枚小巧的玉梳,在她无意识的用力下,竟从中断裂。断口锋利,在她白皙的指尖留下一道细微的红痕。

云苓吓了一跳:“娘娘!”

“无妨。”苏晚棠神色不变,仿佛只是拂去一片尘埃,将断梳轻轻置于妆台上。指尖那点刺痛,远不及心头那瞬间掠过的寒意。

书房!琅嬛阁!那是东宫真正的机枢重地,奏报、密函、策论……多少关乎朝局、关乎未来的机密文件都汇聚于此。那是太子心腹近臣才能踏足的地方,是权力的核心象征之一。萧景珩竟让一个身份卑微的宫女,堂而皇之地出入其中?为了所谓的“伺候笔墨”?这借口,拙劣得可笑!这恩宠,已到了不顾礼法、不顾东宫体统的地步!他就不怕引狼入室?还是说,在他心中,林清漪早已超越了这些规矩体统?

一股浓烈的讽刺感涌上心头。她这个明媒正娶、身份贵重的太子妃,被安置在这清冷偏远的静澜苑,如同一个被遗忘的摆设。而那个宫女,却享受着超越主母的恩宠,堂而皇之地踏足东宫最核心的禁地。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些,敲打着窗棂,也敲打着苏晚棠冰封的心湖。湖面下,暗流汹涌。

“知道了。”苏晚棠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平静得如同深潭,“继续留意着,尤其是……琅嬛阁那边进出的生面孔。不必刻意打探,留意即可。”她不会主动去碰那个禁区,但必须知道谁在进出。

“是。”云苓应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棠如同她承诺的那般,深居简出,恪守着“有名无实”的界限,将自己活成了一个东宫之中近乎透明的存在。每日除了必要的晨昏定省(萧景珩多半不在,她只需对着空座行礼),便是待在这静澜苑中。

她的日子看似单调而沉寂。或是对窗临帖,笔锋沉稳,字字力透纸背,写的是前朝名臣的治国策论;或是斜倚软榻,捧一卷书册,看的却是《大周舆地志》、《盐铁论》这类枯燥的政论地理;更多的时候,是独自一人坐在窗边,面前摆着一副棋枰,黑白二子在她纤长的指尖起落无声,演绎着无声的厮杀。

静澜苑的宫人不多,除了云苓,便只有两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宫女,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太监。苏晚棠对他们的态度温和却疏离,赏罚分明,从不苛责,也极少使唤。她像一株安静生长在角落的植物,无声无息,不争不抢。

然而,这份刻意的沉寂之下,是无人知晓的暗流涌动。

借着省亲归来的由头,苏晚棠以“整理旧物”、“添置些家乡风味”为名,不动声色地将一个名叫“芳草”的洒扫宫女调到了近前伺候。芳草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样貌普通,是苏家一个远房旁支送入宫中的家生子,背景干净,为人木讷老实,在东宫多年一直默默无闻,是最不起眼的那一类人。她有一项不起眼的特长——耳力极佳,且记性颇好。

“芳草,”一日午后,苏晚棠在窗下看书,状似随意地开口,“昨日你去领份例,可听到膳房的人议论什么新鲜事没有?这苑里太静了,听听外头的热闹也好解闷。”

芳草正低头擦拭着多宝格,闻言立刻放下抹布,规规矩矩地垂手站好,想了想,一板一眼地回禀:“回娘娘,奴婢……奴婢听到他们在说,偏殿的林姑娘胃口不好,午膳只用了半碗碧粳米粥,还是殿下特意吩咐膳房做的。膳房总管愁得不行,怕殿下怪罪。还说……说林姑娘真是好福气,殿下待她,比待……”她猛地住了口,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不敢再说下去。

“比待什么?”苏晚棠翻过一页书,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芳草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奴婢该死!奴婢不敢妄议!”

“起来吧,”苏晚棠放下书卷,目光落在芳草身上,带着一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力量,“在本宫这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照实说便是。本宫只是解闷,不会怪罪于你。记住,只在本宫面前说。”

芳草战战兢兢地起身,小声道:“他们说……说殿下待林姑娘,比待……待正头主子还要上心千百倍……”

苏晚棠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她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知道了。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是,娘娘。”芳草如蒙大赦,连忙退下。

这只是开始。芳草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虽小,却能通过她反馈的涟漪,感知到东宫水面下涌动的暗流。膳房的抱怨,内务府对偏殿无度索取的为难,小宫女们对林清漪飞上枝头艳羡又嫉妒的窃窃私语,甚至偶尔能听到关于其他皇子动向的零星议论……这些看似琐碎、无关紧要的信息,经过苏晚棠冷静的筛选、分析,逐渐在她脑海中拼凑出东宫乃至前朝部分模糊的图景。

而她的另一只“眼睛”,则落在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太监小顺子身上。小顺子负责静澜苑与外界的跑腿传话,接触的人杂。苏晚棠从不主动问询,只是在他每次办差回来后,会不经意地询问几句沿途见闻,天气如何,某处花开了没有,或者让他去库房取东西时,顺口问一句某位管事太监的近况。小顺子起初答得谨慎,见太子妃只是随意闲聊,并无怪责,胆子也渐渐大了些,会多说几句所见所闻。比如,某日看见哪位大人面色凝重地进了太子书房,出来时却眉头舒展;又比如,听守角门的侍卫抱怨,说偏殿那边要的冰盆太多,库房都快支应不上了……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散落的珍珠,被苏晚棠用墨先生密策中揭示的脉络和人物关系,小心翼翼地串联起来。

这一日,天气难得放晴。苏晚棠在云苓的陪同下,到东宫后苑一处偏僻的荷塘边散步。秋意渐浓,塘中荷花早已凋零,只剩下枯黄的残叶和几支伶仃的莲蓬矗立在微凉的水面上,显得萧瑟寂寥。

她沿着曲折的水榭缓步而行,目光落在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心思却沉在那些零散的信息碎片和羊皮卷册中冰冷锐利的文字里。

“裴琰……”她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密策中着重标注的失势老臣。三朝元老,曾任内阁首辅,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因刚直触怒先帝被罢黜,赋闲在家多年。此人性情孤高,不结党,不营私,在清流中威望极高。若能得此人或其后人助力……苏晚棠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片落在栏杆上的枯叶。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一阵刻意压低的议论声顺着风,隐隐约约从不远处的假山石后飘了过来。

“……瞧瞧,那位又去琅嬛阁了!真是风雨无阻啊!”一个宫女酸溜溜的声音。

“可不是嘛,殿下亲自出来迎的,那眼神儿,啧啧,都快滴出水来了……”另一个声音附和着,带着毫不掩饰的艳羡,“听说今儿还亲自教她写字呢!殿下那手字,可是连陛下都夸过的……”

“哎,真是同人不同命。咱们太子妃娘娘……唉,守着那静澜苑,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连咱们这些下人都觉得憋屈……”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这话也是能乱说的?快走快走!”

细碎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假山之后。

苏晚棠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依旧维持着之前的节奏,沿着水榭缓缓前行。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的侧脸线条平静无波,仿佛那几句尖锐的议论不过是拂过水面的微风,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唯有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云苓,敏锐地捕捉到自家主子搭在栏杆上的那只手,指尖微微用力,原本捻着的那片枯叶,在她指腹下无声地碎裂开来,化为齑粉,簌簌飘落在浑浊的塘水中。

远处,琅嬛阁那飞翘的檐角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金光。苏晚棠的目光在那片金光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平静地移开,投向更远处铅灰色的宫墙。

冷月无声,偏殿暗香浮动。而她,在清冷的静澜苑中,手中的黑白棋子落下,无声地,在这盘名为“东宫”的棋局上,落下了属于她的第一枚暗子。棋盘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杀机四伏。她需要的,是耐心,是蛰伏,是等待那足以撬动局势的契机。墨先生密策中那个被着重圈出的名字——裴琰,如同一颗蒙尘的明珠,在她心中悄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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