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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山海无垠

后位我坐腻了,太子爷急了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脸上如同细碎的冰针。胯下的“飞雪”却似一团燃烧的银焰,四蹄翻腾,踏碎官道上板结的冰雪,将那座象征着无上权力与无尽枷锁的帝京城郭,连同帝王那撕心裂肺的绝望呼唤,彻底甩入身后混沌的风雪帷幕之中。

方向,西北。

目标,药王谷。

这是墨先生为她规划的,通往真正“山海”的第一站。亦是墨先生承诺的,兑现当年洞房红烛下那句“自成山海”的起点。

七日奔袭,昼夜兼程。当塞外特有的、裹挟着沙砾与草籽气息的干冷朔风取代了帝京湿寒的雪气,当巍峨连绵、如同巨龙脊骨般横亘天际的祁连山脉轮廓清晰地撞入眼帘,苏晚棠知道,药王谷近了。

谷口隐在一片巨大的、风蚀形成的赤色岩壁之后,若非墨先生留下的精确舆图和接应暗号,寻常旅人绝难发现。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靛蓝布衣、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如同山岩本身的一部分,静静伫立在呼啸的风口。他便是药王谷的守山人,也是墨先生的故交——孙伯。

“苏姑娘,一路辛苦。”孙伯的声音如同被风沙磨砺过的岩石,沉稳而沧桑。他锐利的目光在苏晚棠脸上停留片刻,掠过她眉宇间尚未散尽的深宫印记和此刻焕发的勃勃生气,微微颔首,递过一个粗陶药碗,“谷中风邪烈,饮了这碗‘定风汤’再进。”

碗中药液赤红如血,散发着奇异的辛辣与草木清香。苏晚棠毫不犹豫,仰头饮尽。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从喉间蔓延至四肢百骸,驱散了刺骨的寒意,连多日奔波的疲惫都似乎消散了几分。

“多谢孙伯。”她声音清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谷主已在‘百草庐’等候姑娘多时。”孙伯侧身引路。

穿过狭窄的谷口,眼前豁然开朗。凛冽的朔风被两侧高耸的赤色山崖阻挡大半,谷内竟是一派与塞外苦寒截然不同的生机盎然!虽是深冬,谷底却因地热泉眼遍布,温暖湿润如春。奇花异草不畏严寒,在氤氲的雾气中舒展着碧叶娇蕊,空气中弥漫着千百种药香混合而成的、令人心神宁静的馥郁气息。清澈的溪流叮咚作响,穿行其间,几座古朴的木屋竹舍依山傍水而建,错落有致。

这便是药王谷——塞北苦寒之地孕育出的一片遗世独立的杏林桃源。也是墨先生为她选择的,洗尽铅华、重铸羽翼之地。

百草庐位于山谷最深处,背靠一面巨大的、爬满苍苔的岩壁。庐前药圃阡陌纵横,栽种着无数苏晚棠闻所未闻的珍稀药草。庐门敞开,一位身着素麻长袍、身形清癯的老者正背对着门口,弯腰侍弄着一株叶片如火焰般赤红的奇草。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直起身,转过身来。

墨先生。

依旧是那身不起眼的灰袍,依旧是斗笠压得很低。但此刻,在药王谷氤氲的雾气与草木清香中,他身上那股深不可测的谋士气息似乎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返璞归真、与天地草木融为一体的沉静。

“来了。”墨先生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癯而布满深刻皱纹的脸,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看着苏晚棠,目光在她洗尽铅华、不施粉黛却更显清丽出尘的脸上停留,最终落进她那双深潭般沉静、此刻却燃着对新世界探索光芒的眼眸。

“先生。”苏晚棠微微躬身,行的是弟子之礼。没有多余的寒暄,千言万语,尽在这一礼之中。

墨先生微微颔首,受了这一礼。“谷中无日月,寒尽不知年。既入此谷,前尘种种,便如这谷外风雪,任它消散罢。”他指向那片生机勃勃的药圃,“此乃你的新生之地。医术,可活人,亦可立身,更可……观人心,察世情,掌乾坤于方寸之间。从今日起,你便随老夫,识百草,辨药性,学那悬壶济世、亦可翻云覆雨的本事。”

“晚棠谨遵先生教诲。”苏晚棠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期待。

药王谷的日子,简单而充实,如同溪流般清澈流淌。苏晚棠彻底褪去了太子妃的华裳与枷锁,换上了与孙伯他们一样的靛蓝布衣。每日晨曦微露,她便随墨先生踏入药圃。从最基础的辨叶识花开始,到研磨炮制,再到望闻问切、针砭之道。墨先生教得毫无保留,从《神农本草经》到《黄帝内经》,从塞北独有的烈性草药到南疆诡谲的解毒奇方,甚至……如何利用药性药理,无声无息间影响人心、改变局势。

苏晚棠学得如饥似渴。她的聪慧与坚韧在药香中得到了最纯粹的释放。那双曾执掌凤印、拨弄朝堂风云的手,如今灵巧地捻着银针,辨识着最细微的脉象变化,研磨着药性强烈的草根。指尖沾染的不再是朱砂御批,而是草叶的汁液和泥土的芬芳。每一次成功辨识一味珍稀药草,每一次独立完成一剂汤药的配伍,每一次用银针缓解了谷中匠人或附近牧民病痛的蹙眉,都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脚踏实地的满足感与力量感。

她不再是困于金笼、需要权谋自保的金凰。她是扎根于这片沃土、汲取天地精华、自由生长的青木。

静澜苑带来的云苓和芳草,也很快融入了谷中生活。云苓心灵手巧,跟随谷中擅制药膳和解毒的慧姨学习;芳草耳力过人,竟对辨别药材因年份、产地不同而发出的细微声响颇有天赋,被负责管理药库的石伯收为弟子。主仆三人,在这片世外桃源,各自找到了新的位置与价值。

闲暇时,苏晚棠最爱登上药王谷西侧最高的“观云崖”。崖顶有一方天然石台,视野极阔。东望,是层峦叠嶂、白雪皑皑的祁连群峰,如同沉默的巨人,拱卫着这片遗世绿洲。西眺,越过一片苍茫的戈壁,便是传说中水草丰美、牛羊成群的敕勒川。更远处,天地相接,云海翻腾,那是她未曾踏足、却心向往之的无垠世界。

她常常一坐便是半日。看云卷云舒,看苍鹰在绝壁间盘旋,看落日熔金,将连绵的雪峰染成瑰丽的赤焰。山风浩荡,吹拂着她束起的青丝和朴素的衣袂,仿佛要将她骨子里最后一丝深宫的阴霾彻底涤荡干净。

她会从怀中取出那半枚被带走的凤印。赤金的凤首与半片华羽,在塞外炽烈的阳光下,依旧流转着冰冷而璀璨的光芒,却再也映照不出宫阙的倒影,只倒映着眼前壮阔的山河。指尖摩挲着那断裂处冰冷的棱角,感受着其上传来的、属于另一个时空的重量与记忆。它不再是枷锁的象征,而是她斩断过往、浴火重生的勋章,是她通往真正“山海”的见证与信物。

“这后位,终究是坐腻了。”她对着无垠的天地低语,唇角扬起自由而畅快的弧度,“而这里,才是我山海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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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帝京,紫宸殿。 萧景珩枯坐于冰冷的龙椅之上,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章,他视若无睹。殿内熏着最名贵的龙涎香,却驱不散那无处不在的、仿佛从骨髓里渗出的空寂与寒冷。

他的手中,紧紧攥着苏晚棠留下的那封素笺。清冷的字迹,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反复刺穿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深宫数载,如梦如囚。今朝梦醒,囚锁自开。陛下珍重,勿念勿寻。”

“勿念勿寻”…… 她走得如此决绝,连一丝念想都不肯留给他!

目光落在龙案上,那半枚孤零零的、象征着皇权的九龙盘绕凤印上。断裂处,狰狞而刺眼。另一半,被她带走了,带去了他永远无法触及的山海之间。他无数次拿起这半枚凤印,指尖抚过那冰冷的断口,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指尖残留的温度和……决绝的力道。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一阵尖锐的、迟来的悔恨,痛彻心扉。

“陛下,该用膳了……”心腹太监总管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温热的参汤上前,声音带着惶恐。

萧景珩猛地挥手! 哐当! 精致的玉碗摔得粉碎,参汤泼洒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一片狼藉。如同他此刻破碎的心境。

“滚!都给朕滚出去!”他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双目赤红,布满血丝。

殿内瞬间跪倒一片,宫人们瑟瑟发抖,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沉重的殿门被无声地合拢。

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巨大的、空旷的宫殿,此刻像一个冰冷的、华丽的坟墓,将他深深埋葬。萧景珩颓然跌坐回龙椅,双手深深插入发间,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掉了那个本应属于他的、光华万丈的皇后。 输掉了那颗他从未珍惜、却在失去后方知痛彻心扉的心。 他用皇权撕毁了她的希望,囚禁了她的身体,却最终,连她的一缕目光都再也无法挽留。

“晚棠……”一声破碎的、充满了无尽悔恨与绝望的低喃,如同垂死的哀鸣,在空旷死寂的紫宸殿内幽幽回荡,撞上冰冷的金柱与雕梁,碎成齑粉,消散在浓郁的龙涎香气中,无人回应。

殿外,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压着帝京的琉璃瓦顶,酝酿着又一场新的风雪。深宫的囚笼依旧冰冷华丽,困着一位迟暮悔恨的帝王。而那挣脱了金锁的凤凰,已在属于她的广阔山海间,迎着朝阳,展翅翱翔。

山河辽阔,宫阙寂寥。 各自悲欢,再无交集。 这便是,最后的尘埃落定。

上一章 第十八章:凤翔九天,自在山海 后位我坐腻了,太子爷急了最新章节 下一章 第一章:红烛泪冷,山海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