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古代小说 > 后位我坐腻了,太子爷急了
本书标签: 古代 

第六章:东宫博弈,裂痕初显

后位我坐腻了,太子爷急了

寒香院中毒风波,如同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虽被苏晚棠以雷霆手段强行压下,余波却久久未散。小荷在慎刑司的酷刑下,最终没能熬过一夜,只留下断断续续的供词,含糊地指向内务府一个早已“失踪”的低级管事太监,线索就此中断。赤阳花蕊的来源查无实证,最终成了一桩无头公案。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幕后黑手是谁。德妃称病闭门谢客,三皇子一系也暂时收敛了锋芒,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却更加浓重。

萧景珩经此一事,对苏晚棠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份因新婚之夜和长久冷落带来的轻视,被一种复杂难言的忌惮和审视所取代。他依旧极少踏足流华殿,依旧心系寒香院那位病榻上越发楚楚可怜的林清漪(中毒虽未致命,却伤了根本,缠绵病榻),但在处理东宫政务、甚至偶尔在御书房旁听朝议时,他投向苏晚棠的目光,不再仅仅是漠然,而是多了几分深沉难测的探究。寒香院里,她临危不乱、条分缕析、反戈一击的冷静与锋芒,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这个女人,绝非他最初以为的、可以随意拿捏的联姻花瓶。

而更大的风暴,正随着老皇帝病情的日益沉重,悄然在东宫内部酝酿。

老皇帝昏迷不醒,朝政实际上已由太子萧景珩监国。然而,萧景珩的监国之路并不顺畅。他虽为储君多年,但性情刚愎,重武轻文,对繁琐的民政、尤其是钱粮运转缺乏耐心和深入了解,更依赖身边几位跟随他多年的心腹幕僚和武将出身的老臣——以兵部尚书、武威侯赵磐为首的一派。

赵磐,三朝元老,战功赫赫,是萧景珩在军中最坚定的支持者。他性格强硬,作风霸道,在萧景珩的默许下,势力早已渗透入兵部乃至部分户部事务。他代表着东宫内部最根深蒂固的“旧势力”,信奉武力威慑和简单直接的权力分配,对任何试图改变现有格局、尤其是触及他们利益的“新政”都抱有天然的敌意。

此刻,摆在东宫核心决策圈案头最棘手的议题,便是如何应对愈演愈烈的北境军需危机。李崇顶着巨大的压力,在苏晚棠的暗中支持下,将北地军需转运的积弊和永丰仓的部分虚实查了个底朝天,形成了一份措辞激烈、证据详实的奏报。奏报的核心直指:

· 旧制僵化: 沿用多年的驿站接力转运制度效率低下,损耗惊人,且极易滋生贪腐(矛头直指德妃家族及依附其的驿站、车马行)。

· 新法受阻: 李崇提出的“分段承包、官督商运、直达边镇”的新方案,因触动太多既得利益集团(尤其是赵磐在兵部的一些门生故旧也牵涉其中),遭到兵部、部分户部官员甚至内务府的联合抵制,寸步难行。

· 仓廪告急: 永丰仓部分仓廪空虚,账实严重不符,储备粮根本不足以支撑北境大军过冬!若北境有变,后果不堪设想!

这份奏报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萧景珩坐立不安。他深知北境安稳的重要性,但李崇的方案,意味着要对现有的利益格局动大手术,阻力之大,难以想象。更让他烦躁的是,李崇背后,隐隐站着那个让他既忌惮又无法忽视的身影——苏晚棠。

东宫议事堂内,气氛凝重得如同灌了铅。炭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寒意。

赵磐须发皆张,声如洪钟,率先发难:“李崇小儿,危言耸听!什么旧制僵化?祖宗之法沿用百年,自有其道理!他那套什么‘官督商运’,简直是胡闹!商人重利轻义,将军需大事交予他们,与资敌何异?永丰仓空虚?更是无稽之谈!定是这黄口小儿查账不清,或是受人蛊惑,故意夸大其词,扰乱军心!” 他凌厉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扫过坐在萧景珩下首、神色平静的苏晚棠。

坐在赵磐对面的,是几位相对年轻、被萧景珩近期提拔或倚重的官员,其中就有李崇(他今日也被破格允许参与东宫核心议事),还有一位是苏晚棠通过柳文渊的渠道、暗中支持并推举上来的通政司新晋参议周明远(一个位置不高却身处中枢信息传递要津的职位)。他们代表着东宫内部试图革新、寻求突破的“新势力”。

李崇脸色涨红,强压着怒火,据理力争:“侯爷!下官所言句句属实!驿站转运,层层盘剥,损耗高达三成!这损耗,最终都摊到了军士头上!边关将士啃着发霉的军粮,穿着单薄的冬衣,如何御敌?官督商运,非是放任自流,而是引入竞争,明确责任,直达边镇,减少环节,损耗可降至一成以内!至于永丰仓……”他拿出一叠厚厚的账册副本和仓管签字画押的供词,“空仓账册俱在!人证物证确凿!侯爷若不信,可亲自去查!”

赵磐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那些账册:“查?本侯没那个闲工夫!就算有些许亏空,也是底下人一时疏忽!如今北境安稳,何须杞人忧天?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而不是听信某些人的蛊惑,贸然改制,动摇国本!” “某些人”三个字,他咬得极重。

周明远适时开口,声音沉稳:“侯爷,李侍郎所虑并非空穴来风。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军需粮秣,乃三军之胆。若后勤不继,纵有雄兵百万,亦如沙上筑塔。下官在通政司,近日亦收到数封来自北境军中的密报,皆言冬衣粮草短缺,军心已有不稳之象。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待敌寇叩关之时再行补救,恐为时晚矣!李侍郎之策,虽触动旧利,却是开源节流、稳固边防的长久之计。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长久之计?”赵磐身边的一位心腹幕僚嗤笑,“周参议高论!然则改制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了驿站车马行,断了多少人的生路?激起民变,谁来负责?动了兵部、户部原有的流程,置朝廷法度于何地?我看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只顾着纸上谈兵,博取清名!”

新旧两派,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一方死守既得利益,以“稳定”、“祖制”为名,拒绝任何改变;一方力陈积弊,痛陈利害,力主改革。议事堂内火药味十足,争吵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萧景珩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烦躁地揉着眉心。赵磐是他倚重的老臣,代表着军方的支持,是他登基的重要基石,不能轻易否定。但李崇和周明远的话,尤其是那份来自北境军中的密报,又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北境若真出了乱子,他的太子之位还能坐稳吗?他下意识地看向苏晚棠。自议事开始,她便安静地坐在一旁,垂眸看着手中捧着的暖炉,仿佛眼前激烈的争吵与她无关。

“够了!”萧景珩猛地一拍桌案,打断了争吵。堂内瞬间鸦雀无声。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晚棠身上,语气带着压抑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太子妃,此事,你有何见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苏晚棠身上。赵磐一系眼神警惕而轻蔑;李崇、周明远等人则带着一丝希冀。

苏晚棠缓缓抬起头,放下暖炉。她的目光平静如水,缓缓扫过赵磐,再掠过李崇,最后迎上萧景珩审视的目光。

“殿下,诸位大人。”她的声音清泠,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军需转运,关乎国本,更关乎北境数十万将士的性命与边境安危。李侍郎查证详实,其忧国之心,可昭日月。侯爷所虑稳定,亦是老成谋国之言。”

她先各打五十大板,肯定了双方的部分立场,让紧绷的气氛稍缓。

“然则,”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冰冻三尺,确非一日之寒。但若因惧怕融冰时的寒冷,便任由冰层加厚,直至崩塌压垮一切,岂非因噎废食?”

她顿了顿,目光看向李崇:“李侍郎的‘官督商运’之策,立意甚好,旨在减少损耗,直达边镇。但侯爷所虑商贾重利、恐生事端,亦非杞人忧天。”

她又看向赵磐:“侯爷主张维持现状,以求稳定。然则,现有驿站转运之制,损耗巨大,积弊已深,边关怨声载道,此等‘稳定’,不过是沙上建塔,危如累卵。一旦北境有警,塔倾人亡,谁来承担这动摇国本之责?”

她的剖析,直指核心,既点出新法的风险,更毫不留情地揭露了旧制的致命隐患!让赵磐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妾身浅见,”苏晚棠的声音沉稳依旧,“当务之急,非是争论新法旧制孰优孰劣,而是如何以最小代价,最快速度,解决北境今冬的燃眉之急!改制牵扯甚广,非一朝一夕之功,可暂缓推行。”

此言一出,赵磐一系脸色稍霁,以为苏晚棠退缩了。李崇等人则面露焦急。

苏晚棠话锋再转:“但永丰仓空虚,军需转运不畅,迫在眉睫,必须立刻解决!妾身以为,可双管齐下:

· 其一,特事特办,就近调粮: 立即启用李侍郎所查永丰仓亏空证据,严惩相关责任人,杀一儆百!同时,由户部牵头,兵部配合,绕开原有驿站体系,从京畿周边未受灾、仓储相对丰盈的州府,就近征调部分粮草,由可靠将领率少量精锐兵马押运,直送北境最急需的几处关隘!此为救急。”

· 其二,试点先行,小步快跑: 李侍郎的新法,不必立刻全面铺开,可在北境压力相对较小的一到两个军镇先行试点。由户部、兵部、都察院三方共同监督,选择信誉良好、背景清白的皇商(避开德妃家族势力范围)试行‘官督商运’。试点成功,则逐步推广;若生弊端,亦可及时止损。此为长远之谋。”

她的方案,既没有完全推翻旧制(安抚了赵磐),又给了李崇新法实践的机会(支持了改革派),更以雷霆手段解决了最急迫的粮草问题(稳定军心),还巧妙地避开了德妃家族掌控的核心驿站区域!堪称老辣!

李崇和周明远眼中瞬间爆发出光彩!太子妃此计,不仅解了燃眉之急,更给新法撕开了一道口子!妙极!

赵磐脸色铁青,张了张嘴,却发现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苏晚棠句句在理,紧扣“解决当前危机”这个核心,让他那些“动摇国本”、“祖制不可违”的大帽子完全扣不下去!他只能强辩道:“就近调粮?说得轻巧!周边州府存粮亦有其定数,岂能随意调用?万一引发地方不稳……”

“侯爷多虑了。”苏晚棠淡淡打断,“妾身已查阅过往三年京畿及周边州府的粮赋账册。去岁丰年,多地仓廪充盈,远超常备定额。调拨部分,尚在可承受范围之内。具体调拨数量及地点,户部应已有预案。李侍郎,是吗?”她目光转向李崇。

李崇立刻会意,精神一振:“回娘娘,下官确已拟定数套应急调拨方案!请殿下、侯爷过目!”他立刻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书呈上。

赵磐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狠狠瞪了李崇一眼,心中对苏晚棠的忌惮和不满达到了顶点!这个女人,不仅心思缜密,竟连户部的具体账目和预案都了如指掌?她在东宫,到底布下了多少眼线?她的手,伸得也太长了!

萧景珩看着苏晚棠侃侃而谈,条理清晰地将一团乱麻的困局剖析得明明白白,并提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再看看赵磐的强词夺理和李崇的据理力争,高下立判。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欣赏她的才干?还是恼怒她竟敢如此深入地插手军国大事?亦或是……一种权力被无形分走、掌控感被削弱的窒息?

他最终拍板,几乎全盘采纳了苏晚棠的建议:“就按太子妃所言!李崇,即刻负责就近调粮事宜,兵部赵尚书全力配合!试点新法一事,容后再议!退下吧!”

“臣等遵旨!”众人躬身退下。

赵磐脸色难看地率先拂袖而去,李崇和周明远则难掩激动,看向苏晚棠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钦佩。

议事堂内只剩下萧景珩和苏晚棠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萧景珩盯着苏晚棠,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更有一丝被冒犯的冰冷:“太子妃今日,真是让孤刮目相看。对户部账目、北境军情、乃至州府仓储,竟都如此了如指掌?” 他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质疑和警告。

苏晚棠微微垂眸,姿态恭谨,语气却无半分退缩:“殿下谬赞。妾身身为东宫主母,关心国事,为殿下分忧,乃分内之事。些许浅见,不过是为殿下拾遗补缺。至于消息来源,”她抬起眼,目光坦然清澈,“无非是尽己所能,多听,多看,多想。若有不妥之处,还请殿下明示。”

“分内之事?拾遗补缺?”萧景珩咀嚼着这两个词,心中那股被制衡的烦躁感更甚。他猛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压力,一步步走近苏晚棠,直到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苏晚棠,”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雄性怒意,“记住你的身份!东宫之事,自有孤与臣工决断!你只需安守本分,打理好内务即可!军国大事,岂容妇人置喙?今日之事,下不为例!若再让孤发现你妄议朝政,插手外务……休怪孤不念夫妻情分!”

冰冷的警告,如同淬毒的匕首,直刺而来。那“夫妻情分”四字,更是充满了讽刺。

苏晚棠静静地站着,承受着他迫人的气势和冰冷的警告。她的脊背依旧挺直,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唯有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嘲讽。她微微福身,声音平静无波: “妾身,谨记殿下教诲。”

没有辩解,没有反抗,只有这看似顺从的回应。然而,在那恭顺的表象之下,裂痕已然深种。萧景珩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被他视为“摆设”的女人,正以一种他无法忽视、也无法掌控的方式,深深地楔入他的权力核心。东宫这盘棋,不再是他一人执子。而这份失控感,让他愤怒,也让他隐隐不安。

他冷哼一声,不再看她,拂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议事堂,背影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戾气。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帝王,他的意志,不容挑战!尤其不容一个女人的挑战!

苏晚棠站在原地,直到萧景珩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缓缓直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宫檐,仿佛随时会压垮这金碧辉煌的牢笼。寒风卷起枯叶,打着旋儿落下。

她伸出手,接住一片枯黄的落叶。指尖冰凉。

安守本分?妇人不得干政?她心中冷笑。这深宫之中,何来真正的安守本分?当风暴来临,最先被撕碎的,就是那些所谓的“本分”!萧景珩的警告,不仅没有让她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她的信念——权力,唯有握在自己手中,才是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本!

今日的东宫议事,她成功地利用了新旧势力的矛盾,在赵磐的铜墙铁壁上撬开了一道缝隙,将李崇推到了救急的前台,更让“试点新法”的种子埋下。虽然遭到了萧景珩赤裸裸的警告和压制,但裂痕已现,博弈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她松开手,枯叶随风飘落,坠入尘埃。而她眼中,却燃起了更加幽深、更加坚定的火焰。

上一章 第五章:风起宫闱,祸水东引 后位我坐腻了,太子爷急了最新章节 下一章 第七章:雷霆骤降,遗诏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