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居的清晨,是被清冽的河风与悠扬的橹声唤醒的。
青石板铺就的临水小街上,水汽氤氲。苏晚棠——如今是“沈先生”,着一身半旧的靛蓝细棉布裙裾,乌发松松挽了个最寻常的圆髻,只用一根打磨光滑的桃木簪固定。她推开临街的格栅木门,将一块写着“悬壶”二字的原木招牌挂了出去。招牌边缘还带着新斫的木茬,质朴无华,与这江南小镇的气息浑然一体。
小小的医庐内,弥漫着清苦的药香。三面靠墙的木架上,整齐排列着无数青瓷药罐,上面贴着墨字标签:当归、白芷、忍冬藤……阳光穿过糊着素白棉纸的窗棂,在擦拭得锃亮的诊台和研磨药材的石臼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显得安宁、有序,远离了那座金雕玉砌、却令人窒息的牢笼。
“先生,早。”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约莫八九岁的男孩,拎着个空竹篮,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是隔壁豆腐坊阿婆的孙子,小名水生。他前几日贪玩摔破了膝盖,是“沈先生”给仔细清洗包扎的。
“水生,伤处还疼么?”苏晚棠转过身,眉眼间是江南水乡浸润出的温润平和,与昔日凤仪宫那位威仪深重的皇后判若两人。她蹲下身,轻轻解开男孩腿上缠着的干净布条查看。
“不疼了,先生!阿婆让我送些新磨的豆腐来,还热乎着呢!”水生咧嘴一笑,露出豁牙,将竹篮里的东西小心放在诊台一角——两块雪白水嫩、还冒着热气的豆腐,用新鲜荷叶托着。
“替我谢谢阿婆。”苏晚棠微笑着,顺手从案头的小陶罐里拈出几颗用蜂蜜渍过的甘草梅子,塞进男孩手里,“拿去甜甜嘴。”
水生欢呼一声,攥着梅子蹦跳着跑开了。苏晚棠看着男孩活泼的背影消失在晨雾笼罩的石板路尽头,唇角的笑意温和而真实。这份市井的烟火气,邻里间质朴的善意,是她前半生从未真正拥有过的珍宝。她拿起一块温热的豆腐,指尖传来柔嫩的触感,心中那份逃离樊笼后的宁静,如同这江南的晨雾,无声地弥漫开来。
然而,这份宁静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之下,总有不期然的暗涌。
午后,医庐里暂时清静下来。苏晚棠坐在诊台后,就着明亮的窗光,仔细翻阅一本从旧书摊淘来的《岭南瘴疠方志》。阳光暖融融地晒在背上,带着秋日特有的慵懒。门外街上,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粗犷的吆喝和行人的避让声,打破了水乡惯有的悠闲节奏。
“……让开!都让开!北边来的军爷办事!”
几个风尘仆仆、穿着边军制式皮甲的汉子,满脸疲惫与焦虑,策马停在斜对面“云来客栈”门口,滚鞍下马。为首的军官嗓门极大,带着浓重的北地口音,正在向客栈掌柜急促地询问着什么,间或夹杂着“抚宁”、“断粮”、“流寇”之类的字眼。他们身上的铠甲沾满泥泞,有些地方还带着暗褐色的污迹,显然经历过长途奔袭甚至厮杀。
苏晚棠翻动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岭南?抚宁?她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阴翳。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药典上,可那军官焦躁的声音却顽强地钻进耳朵:
“……娘的!抚宁要是丢了,咱们这些前头的兄弟都得饿着肚子跟流寇拼命!掌柜的,你路子广,快想想办法,高价也成!能匀出多少粮?豆料也行!战马都跑不动了!”
掌柜的苦着脸连连作揖:“军爷,不是小的不肯帮,实在是……您也瞧见了,今年秋税收得重,又闹水患,镇上粮铺都空了!小的店里这点存粮,自己糊口都……”
军官烦躁地挥挥手,骂了句粗话,带着手下又急匆匆上马,显然是要赶往下一个城镇碰运气。马蹄声再次响起,带着一股绝望的仓惶,迅速远去。
医庐内,一片死寂。苏晚棠手中的书页,久久没有翻动。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可落在身上,却失去了暖意。抚宁大仓……那是帝国南疆的命脉!断粮?流寇?北境刚刚平息,南方又起如此大乱?萧景珩……他在做什么?
一丝冰冷的寒意,悄然爬上她的脊背。
这份不安,在傍晚时分,被一只突然闯入的、疲惫不堪的信鸽彻底点燃。
鸽子灰扑扑的,腿上系着一根特制的空心芦苇管,悄无声息地落在医庐后院那株老梅树的枝桠上。这是柳文渊早年建立的、极其隐秘的一条单向传讯线,只有最紧急的情报才会启用。
苏晚棠的心猛地一沉。她快步走到树下,伸出手,那鸽子竟认得她一般,温顺地跳落到她掌心。她迅速解下芦苇管,从里面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素帛。
素帛展开,上面是柳文渊用特殊药水写就、只有遇热方显的蝇头小楷。字迹潦草,透着书写者极度的疲惫与焦灼:
北境暂安,然元气大伤,军心浮动。 京城大索半月,萧景珩拒不发丧,悬赏十万金,九门封锁,吏治崩坏,民怨沸腾,百业凋零,已有小股饥民啸聚京畿。 南疆急报:安州府城陷落!守将李崇战死!流寇裹挟灾民数十万,正猛攻抚宁大仓!一旦有失,南疆门户大开,粮道断绝,江南危矣! 萧景珩接报后,于朝堂当众撕碎谏言奏章,掷入火盆,更持匕逼问无辜官员皇后下落,状若疯魔!对南疆危局,竟下令“继续搜捕皇后,就算江山化为白地”…… 苏澈泣血手书附后,弟誓与抚宁共存亡,唯念阿姐安康,此生勿归!万勿!万勿!
素帛末端,粘着一小片被血浸透又干涸发硬的纸角,上面是苏澈熟悉的、此刻却因仓促和悲愤而字字力透纸背、甚至带着颤抖划痕的笔迹:
阿姐: 弟无能,愧对苏氏门楣!抚宁若破,弟当以身殉城! 萧景珩已疯!京城已成炼狱!南疆烽火连天! 阿姐!走得越远越好!此生勿念!勿归! 唯盼阿姐平安喜乐,自成山海! 弟 澈 绝笔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在苏晚棠脑中炸开!她眼前猛地一黑,踉跄着后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老梅树粗糙的树干上!手中的素帛和那片染血的纸角,如同烙铁般烫手!
京城封锁,悬赏搜捕,吏治崩坏,民怨沸腾……萧景珩,你竟将天子之都变成了人间地狱!撕碎奏章,掷入火盆……持匕逼问大臣……只为寻她?只为寻她?!
“就算江山化为白地……”
这七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脏!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安州陷落!李崇战死!抚宁大仓被数十万流寇猛攻!苏澈……她的幼弟!那个曾经在她出嫁时,红着眼眶说“姐若受辱,我定替你讨回公道”的少年,如今竟在千里之外的孤城,写下“以身殉城”的泣血绝笔!
“阿姐!走得越远越好!此生勿念!勿归!” “唯盼阿姐平安喜乐,自成山海!”
苏澈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来回切割!自成山海……自成山海……这就是她所求的山海吗?在黎民倒悬、山河破碎、幼弟赴死的血火炼狱之上,独享这一隅偷来的、虚假的安宁?!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江倒海的剧痛和愤怒!萧景珩!你这个疯子!你撕毁契约,禁锢于我!如今,竟还要拉着整个天下为你那迟来的、扭曲的占有欲陪葬?!
医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在弥漫着药香的空气中回荡。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如同南疆燃烧的战火,也如同苏澈那片绝笔信笺上干涸的、刺目的血迹。
“自成山海……” 她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碎的茫然。目光落在诊台上,那里还放着水生送来的、早已凉透却依旧雪白的豆腐,旁边是她翻阅了一半的《岭南瘴疠方志》。
自由?安宁?
这触手可及的平凡温暖,此刻却像一座无形的囚笼,将她紧紧束缚!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大婚之夜摇曳的红烛下,萧景珩望着窗外的冰冷侧脸;凤仪宫废墟上,那枚染着帝王心头血的冰冷玉佩;京城街头被官兵粗暴驱赶、面黄肌瘦的百姓;南疆地图上被匕首疯狂捅刺的破洞;还有……苏澈那双写满决绝与不舍的眼睛!
家国?责任?
苏氏百年簪缨,诗礼传家,骨子里刻着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从未磨灭。她扶持幼弟,结交权臣,在朝堂之上步步为营,何尝不是为了在权力漩涡中守住一份苏家的清名与责任?如今,大厦将倾,黎民泣血,幼弟濒死,她这“自成”的“山海”,难道就是龟缩一隅,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在帝王的疯魔中化为齑粉?!
“啪嗒。”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砸落在她紧握的拳头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她微微一怔,抬手抚上脸颊,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濡湿。多久了?自那夜凤仪宫大火之后,她便以为自己早已流干了眼泪。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医庐内没有点灯,苏晚棠独自坐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如同置身于冰冷的深海。
诊台上,那片染血的绝笔信笺,在窗外透入的、极其微弱的天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暗红轮廓。苏澈的字迹,每一个笔画都像在泣血,都在无声地嘶喊。
“阿姐!走得越远越好!此生勿念!勿归!” “弟 澈 绝笔”
“绝笔”二字,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深处!那个在她离宫前,还故作轻松地说“阿姐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少年,那个她倾注了无数心血、寄予厚望的幼弟,此刻正在一座摇摇欲坠的孤城里,准备迎接他人生最后、最惨烈的时刻!为了那个疯子皇帝的执念,为了这即将倾覆的王朝!
一股尖锐的、足以撕裂心肺的痛楚,猛地攫住了她!她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双手死死捂住嘴,将冲到喉间的悲鸣死死压住,只余下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在空旷的医庐内回荡。
黑暗中,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苏澈。母亲早逝,父亲严厉,偌大的苏府,只有他们姐弟相依为命。他闯了祸,总是躲在她身后;受了委屈,会红着眼眶扑进她怀里;她出嫁那日,他倔强地挺直小小的背脊,说:“姐,别怕,我会长大,我会保护你!” 那些温暖的、带着泪光的过往,此刻都化作了穿心的利箭!
“澈儿……” 她无声地呼唤着,泪水汹涌而出,沿着冰冷的脸颊肆意流淌。保护?她逃了,他却要为了保护她“自成”的“山海”,为了保护这即将被帝王疯魔焚烧殆尽的江山,去赴死!
恨意,如同毒藤,在无边的痛苦与自责中疯狂滋生,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她恨萧景珩!恨他的自私冷酷!恨他的偏执疯魔!是他!亲手将苏澈推向了绝境!是他!让这锦绣河山变成了炼狱!
黑暗里,她的手无意识地摸索着。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件——是那枚在离宫前夜,她鬼使神差从妆匣最底层取出的、属于“苏晚棠”的旧物。一枚通体温润、雕工精美的羊脂白玉簪。簪头是一朵半开的玉兰,花瓣层叠,玲珑剔透。这是她及笄之年,母亲留下的遗物。曾几何时,她也曾簪着它,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幻想过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指腹摩挲着冰凉光滑的玉簪,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大婚之夜的孤寂红烛,萧景珩那句“若她能来,我宁可今日是她”的冰冷言语,数年深宫冷眼旁观的隐忍,撕碎的废后诏书,帝王暴怒的“朕偏不准!”,还有凤仪宫那场焚尽一切的大火……
玉簪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心头的伤口。这簪子,连同她过往所有的憧憬、隐忍、算计、挣扎,都像一个巨大的讽刺!她逃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可代价是什么?是苏澈的命?是万千黎民的涂炭?
“自成山海……” 她再次低语,声音嘶哑如同砂砾摩擦,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与嘲讽。这山海的基石,竟是至亲的骸骨和苍生的血泪吗?
“吱呀——”
医庐虚掩的后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佝偻着背、提着破旧灯笼的老者探进头来,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他沟壑纵横、写满愁苦的脸。是住在巷尾的孤寡老人,王老栓。
“沈……沈先生?您……您还没歇下?” 王老栓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孙子吧!他……他快不行了!”
苏晚棠猛地从痛苦的深渊中惊醒,迅速抹去脸上的泪痕,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哑声道:“王伯?快进来!孩子怎么了?”
王老栓跌跌撞撞地扑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浊的老泪纵横:“先生!求您救命啊!狗娃……狗娃他……饿昏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脸都青了!求求您……” 他语无伦次,只是不停地磕头。
苏晚棠心头一紧,立刻起身点亮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她看清王老栓怀里抱着一个骨瘦如柴、约莫五六岁的男童。孩子双眼紧闭,脸色是一种死气的灰青,嘴唇干裂发紫,小小的胸膛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他身上裹着一件破得不成样子的棉絮,散发着酸馊和尘土的气味。
“快!把他放平!” 苏晚棠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她迅速检查孩子的脉搏和呼吸,极其微弱!是严重饥饿导致的昏迷休克!
她冲到药柜前,飞快地抓出几味药材:人参须、麦冬、五味子……又迅速冲入后厨,将仅剩的一点细白米熬成浓浓的米汤。她小心翼翼地撬开孩子紧闭的牙关,用最细的竹管,一点点将温热的参汤米汁渡进去。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映照着苏晚棠苍白专注的侧脸和王老栓绝望祈求的眼神。不知过了多久,孩子的喉咙里终于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小猫般的呻吟,灰败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血色。
“活了……活了!狗娃!我的狗娃啊!” 王老栓喜极而泣,扑在孩子身上,枯瘦的手颤抖着抚摸孙儿冰冷的小脸。
苏晚棠长长吁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她疲惫地靠着诊台,看着祖孙俩劫后余生的模样,心头的沉重却丝毫未减。王老栓一家,本是镇上的小户,儿子被强征入伍,音讯全无,儿媳病逝,只剩下爷孙俩相依为命。今年秋税收得重,又逢水患,家中早已断粮数日……
“王伯,”苏晚棠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孩子暂时缓过来了,但底子太虚,需要静养和……粮食。”她顿了顿,走到诊台后,拉开抽屉,将里面仅有的几块碎银和一些铜钱全部拿了出来,塞进王老栓粗糙的手里,“这些……先拿着,去买些米粮。”
“先生!这……这如何使得!您救了他的命,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我……” 王老栓看着手里的钱,老泪纵横,又要跪下。
“拿着!”苏晚棠按住他,语气不容拒绝,“孩子要紧。以后……若有难处,再来找我。”
送走千恩万谢、佝偻着背的王老栓,医庐再次陷入死寂。油灯的光芒似乎更加微弱了。苏晚棠的目光,缓缓扫过这间小小的医庐:整齐的药柜,光洁的诊台,研磨药粉的石臼,窗台上那盆生机勃勃的绿萝……这一切,都曾是她“山海”的象征。
可此刻,王老栓孙子那灰败濒死的小脸,与素帛上苏澈泣血的“绝笔”,与柳文渊描述的京城饥民啸聚、南疆流寇肆虐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片,在她脑中反复切割、重叠!
她缓缓走到窗边,推开那扇糊着素白棉纸的木窗。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灌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窗外,是沉睡的江南小镇,黑黢黢的屋脊连绵起伏,偶有几声犬吠传来,更显夜的深沉。然而,在这片看似宁静的黑暗之下,是千里之外燃烧的战火,是无数如王老栓祖孙般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百姓,是苏澈在孤城中的绝境!
她的目光越过低矮的屋檐,投向北方。那是京城的方向,是苏澈浴血的方向,也是那个疯子皇帝坐拥江山、却将其拖入深渊的方向!
指间,那枚温润的羊脂白玉簪,此刻冰凉刺骨,如同她沉入冰海的心。
“自成山海……” 她对着无边的黑夜,再次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斩断一切退路的锋利。
黑暗中,她缓缓抬起手,将一直紧握在掌心、几乎要嵌入血肉的那枚冰冷玉簪,轻轻、却无比坚定地,簪回了自己半旧的发髻之上。
玉簪温润的光泽,在昏黄的油灯下,映亮了她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彻底焚尽后的清明与凛冽。
这偷来的山海,这以苍生血泪为代价的安宁,她坐不住了。
萧景珩,这万里河山,不该为你陪葬。 苏澈,阿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