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体校

林悦哭喊着，泪水汹涌而出：“我恨你们！我恨这个家！” 说完，她像一阵风，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父亲（林宇轩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趔趄），冲上楼，“砰”地一声巨响甩上了自己的房门，震得整栋房子都仿佛在颤抖。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悦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声从门缝里隐约传来。

李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楼上：“你听听！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林宇轩站在原地，脸色难看至极。他刚才被女儿推开，手臂还有些发麻。他看着妻子愤怒而委屈的脸，听着楼上女儿绝望的哭声，再想到角落里惊恐的小女儿，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巨大的挫败感瞬间淹没了他。他试图调解，试图讲道理，试图用“榜样”来引导，可结果呢？只是把冲突推向了更激烈的顶点，让女儿彻底关上了心门。

他疲惫地坐到沙发上，双手捂住了脸。他以为自己在劝架，在平息矛盾。可他那句“不像话”，那句“学学妹妹”，在妻子愤怒的指责之后，在林悦极度敏感的心里，无疑成了对李芳最有力的声援，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在无意中，成了妻子愤怒的帮凶，亲手将女儿推得更远。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个硝烟弥漫的家庭战场上，他引以为傲的沉稳和理性，竟是如此苍白无力。他既无法安抚盛怒的妻子，更无法理解那个浑身是刺、绝望哭泣的女儿。他所谓的“调和”，最终只是让裂痕更深，让风暴更猛烈。

林瑶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轻轻拉了拉父亲的衣袖，大眼睛里满是恐惧和茫然。林宇轩看着小女儿，心中一片冰凉。这个家，到底怎么了？那个曾经会扑进他怀里撒娇的长女，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而他，这个父亲，又该怎么做？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瑶瑶，去上学吧。让你姐姐……冷静冷静。”

初中毕业后，林悦下定了决心，毫不犹豫地选了一所离家很远的体校。打那以后，她回家的次数就变得屈指可数了。

临走前的那个晚上，林瑶紧紧抓着她的手，眼眶红得厉害，泪水在眼睛里直打转，声音都带着哽咽：“姐姐，你非得去体校不可吗？我真的舍不得你呀。”

“瑶瑶乖。”林悦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你在家要乖乖听李芳的话，按时吃饭，作业也要好好做。”林瑶抽抽搭搭地点头，哭腔更明显了：“姐姐，我会听话的，你在体校也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想我哦。”林悦用力抱了抱妹妹，轻声说道：“你放心，我肯定会想你的。我不在的时候，你得学会照顾自己呀。”

体校的生活好似被关进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每个月刚开始的那天清晨，手机总会准点震动：【李芳向您转账2000元】，备注栏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