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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跪

朝雪录:燕月囚梦

雪是半夜落下的,悄无声息地覆了整座皇城。先是细碎的霰珠,继而大片鹅毛,到天将亮时,朱雀大街已铺得素白,连更鼓声都被压得沉闷。城门开启的刹那,风雪卷进来,像一条冰龙,盘绕在街心,不肯散去。

燕迟跪在龙尾道正中,玄狐大氅被雪覆成灰白,衣摆与雪色融为一体,分不清何处是衣,何处是寒。他背脊笔直,双手覆在膝上,指节青紫,却仍旧稳如山岳。面前是御道,御道尽头是九重宫阙,宫阙深处,正锁着他要护的人。

三日前,左相以“魇镇弑君”之罪奏请诛云月。廷尉府当堂出示血契残绢,朱砂指印犹在,却改作“月御惑主,祸乱朝纲”八字。皇帝震怒,下旨三司会审,却在当夜将云月囚入北寺冷狱。罪名未定,铁锁已加,只因她是月御,是前朝遗脉,是众口铄金的“妖人”。

燕迟求见,宫门深闭;递折子,折子留中;求开恩,恩旨未降。于是他在第三日寅时,解了佩刀,除下冠带,赤足走入雪中。从御道前第一块金砖开始,屈膝、俯身、长跪,一步一行,衣袍擦过积雪,发出细碎而决绝的声响。

第一日,雪未停。

雪片落在他睫毛,化成水,像泪却不是泪。他睁着眼,任寒意刺进瞳仁,视线却始终锁着宫门。宫门朱漆厚重,铜钉森然,像一张吞噬光线的巨口。偶有内侍提灯经过,灯光一晃,映出他苍白唇色,旋即又隐入黑暗。雪在他周身堆起小小一圈,仿佛替他筑起一座无声的囚笼。

行人远远驻足,议论声被雪吸收,只剩零星的叹息。有人认出睿王世子,惊得掩口,却无人敢上前。禁军换岗时,年轻校尉忍不住低声劝:“世子,雪大伤身,且回吧。”燕迟不动,睫毛上的雪水滑下,渗进唇角,带着铁的腥冷。校尉退后一步,再不敢言。

傍晚,雪色转蓝。宫墙深处传来更鼓,鼓点沉重,似在数他膝下的温度。双膝早已麻木,寒气却顺着血脉爬向心口。他想起梦里那场雪——云月坐在镜湖边,双目流血,仍笑着对他说“你来晚了”。如今他来了,却不得其门而入。

第二日,风雪更烈。

雪片被北风卷成刀,割在脸上,生疼。宫门外石狮披了素甲,獠牙上挂着冰凌。燕迟的唇色已由苍白转乌,指尖却开始渗出细小血珠——那是雪粒割出的微伤,血一流出便凝成红冰,像一串细小的珊瑚珠。

午后,左相府的车马经过。车帘掀起,露出左相半张脸,笑意温和:“世子何必为一个妖女自苦?若肯具折认罪,言明受月御蛊惑,本相可代为求情。”燕迟抬眼,目光穿过风雪,像两柄薄刃,左相的笑便僵在嘴角,车帘急急落下,马蹄踏雪,溅起一片污浊。

傍晚,雪停了一瞬。御道上出现一串小小脚印,从宫门直奔燕迟而来。是个小宫女,怀里抱着一只青釉手炉。她颤巍巍放在燕迟膝边,低声道:“是昭宁公主让奴婢来的,说世子若冻坏了,谁来护那位姑娘?”手炉微温,烫不化他指间的冰,却让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

第三日,雪霁,天光极亮。

积雪反着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燕迟的睫毛结了霜,每一次眨眼都像刀割。雪已没过小腿,他却仍跪得笔直,仿佛膝盖以下已成冰雕。衣袍下摆与雪冻在一处,稍一动便撕裂般疼。

辰时,宫门开启一线。内侍传旨:“皇帝口谕,世子燕迟,擅闯御道,跪雪三日,念其初犯,免杖责,即刻回府自省。”声音尖细,却掩不住颤抖。燕迟不动,声音沙哑如裂帛:“臣请面圣,为月御云月陈情。”内侍面露难色,却听他又道,“若圣上不见,臣便跪到宫门再开。”

日影西斜,宫墙投下长长阴影,像一柄巨剑悬在他头顶。阴影边缘,积雪开始融化,冰水渗入衣襟,比雪更冷。他眼前开始出现黑雾,黑雾中浮出云月的脸——不是梦里染血的模样,而是初遇那夜,她倚在司天监廊下,月白裙角拂过他的刀鞘,铃铛轻响,回头一笑,眼里落着雪。

黑雾渐浓,他身形微晃,却仍固执地跪着。恍惚间,有人踏雪而来,脚步极轻,像猫。一袭鸦青斗篷停在他身前,斗篷下伸出一只手,指尖冰凉,落在他眉心。那触感太熟悉,熟悉到让他眼眶发热。

“傻子。”声音轻,带着叹息,像雪落无声,“谁让你跪的?”

他猛地抬眼,黑雾散去,站在面前的正是云月——不是傀儡,不是替身,是她本人。左眼下的朱砂痣鲜活如血,腰间碎玉铃在风里叮当作响。她指尖蘸了他眉间雪,轻轻一抹:“我若不来,你真要跪死在这里?”

燕迟想笑,唇角却僵得扯不动,只哑声道:“你出来了?”

“嗯。”她蹲下身,斗篷铺开在雪上,像一片深夜,“我告诉他们,若我死,月御一脉的魇镇之术便无人可解,皇帝最怕噩梦。”她伸手,穿过他臂弯,指尖触到冰硬的衣料,皱了皱眉,“你膝盖还想要吗?”

他摇头,目光落在她腕间——一圈淡红勒痕,是铁锁留下的印记。他抬手,指腹轻轻摩挲那痕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疼不疼?”

云月笑,眼里却泛起水光:“疼啊,可再疼,也比不上看你跪在这里。”她伸手,环住他脖颈,额头抵着他眉心,声音轻得像雪落,“燕迟,我欠你一条命,你欠我一场雪跪。如今两清,可好?”

他闭上眼,睫毛上的霜化成水,滑过脸颊,像泪。他低声道:“不好。”

“嗯?”

“我要你欠我一辈子。”

云月怔住,随即轻笑,笑声散在风里,像碎玉铃响。她起身,双手穿过他腋下,竟是硬生生将他从雪里拔起。他双膝已僵,站立不稳,整个人倚在她身上,重量压得她微微踉跄,却固执地撑住。雪从他们相贴处簌簌落下,像一场迟到的春。

宫门再次开启,这一次,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手捧明黄诏书,声音尖细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月御云月,魇镇一案,疑点重重,着即释放,交睿王府看管,待三司再审。钦此。”

云月伸手,接过诏书,指尖在“看管”二字上微微一顿,随即抬眼,望向宫墙深处,目光冷得像冰。她轻声道:“走吧,世子。回家。”

燕迟靠在她肩上,声音沙哑:“回家?”

“嗯。”她侧头,鼻尖蹭过他鬓边,声音轻得像雪落无声,“回我们的家。”

长街尽头,雪仍在下。两道身影相携而行,一深一浅,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却又在下一瞬重新出现。碎玉铃在风中响,一声,又一声,像在说:从此风雪同担,再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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