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眉带着丫鬟堵在清芷轩门口时，手里把玩着串蜜蜡珠子，阳光照在她的绸缎衫上，晃得人眼晕。“听说苏柠那野丫头走了？”她瞥了眼铺子里的香料架，语气里的嘲讽像淬了毒的针，“也是，一个跑街卖茶的，哪配跟清芷轩的少东家来往。”
林清晏正在包扎香料，闻言动作没停，声音却冷得像结了冰：“我的事，与柳姑娘无关。”
“怎么无关？”柳如眉往前一步，丫鬟立刻递上把团扇，“你我两家都是制香的，说起来也算世交。我爹说了，若你肯跟我家联姻，馥郁堂的渠道分你一半——总比跟个野丫头混在一起，让人笑话强。”
她的扇子扫过案上的薄荷香丸，“啪”地打落在地，瓷瓶碎成几瓣，清冽的香气漫了一地。“你看，便宜货就是不经碰。”柳如眉笑得得意，“人也一样。”
林清晏猛地抬起头，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她弯腰去捡碎瓷片，指尖被划破了，血珠滴在薄荷香丸上，像落了点红梅。
“柳如眉。”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寒意，“清芷轩的香，再便宜，也比你家掺了滑石粉的香干净。苏柠再是跑街的，也比你这躲在背后嚼舌根的人正直。”
柳如眉愣了愣，像是没料到她会发火。“你…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她指着林清晏的鼻子，“别忘了，你爹当年……”
“我爹如何，轮不到你置喙。”林清晏站起身，手里还捏着块碎瓷片，血顺着指尖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滚。”
一个“滚”字，说得又冷又硬，像薄荷叶边缘的小刺，终于露出了锋芒。柳如眉被她眼里的狠劲吓住，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骂了句“不知好歹”，带着丫鬟灰溜溜地走了。
巷口恢复了安静，只有满地的碎瓷和薄荷香。林清晏蹲下身，慢慢捡着香丸，指尖的伤口被薄荷刺激得发疼，她却没像往常那样避开——原来疼的时候，反而更清醒。
她想起苏柠总说“谁欺负你就怼回去”，那时只觉得她莽撞，此刻才懂，有些时候，退让换不来尊重，唯有竖起尖刺，才能护住想护的人。
傍晚收摊时，她把碎瓷片收好，用布包了，埋在后院的薄荷丛里。那里种着苏柠上次来撒的黎檬种子，此刻刚冒出点绿芽，怯生生的，却透着股韧劲。
她给芽浇了水，指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心里却有种奇异的平静。原来薄荷叶的刺，从来不是为了伤人，只是为了护住怀里的暖。
夜里碾香时，她在薄荷香里加了点黎檬皮，清冽中带着点微酸的甜。窗外的月光落在香料谱上，那里夹着苏柠写的纸条，“等我回来”四个字，被她的指尖摩挲得发了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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