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细沙，打在小屋的木门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林晚蹲在屋角，面前摊开的布上摆着几株草药，是她昨天跟着相柳去山坳石室时，特意留意记下的止血草和消炎叶。她指尖捏着一片锯齿状的叶子，对着系统面板里的“基础药理图”反复比对，鼻尖萦绕着草药清苦的气息。
“这株‘青焰草’，性子烈，单用会灼伤口，得配三分之一的‘凉根’中和。”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林晚手一抖，叶子差点掉在地上。她回头，看见相柳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玄色衣袍沾着些晨露的湿意，显然刚从外面回来。他手里拎着只肥硕的海鱼，银鳞在晨光下闪着亮。
“你怎么知道……”林晚惊讶地睁大眼睛。她记得这株草在石室的角落里堆着，标签模糊，她也是猜了半天，系统才给出提示。
相柳没回答，径直走到木桌旁放下海鱼，目光扫过她面前的草药：“捡这些做什么？”
“我想……学认药。”林晚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草屑，脸颊微红，“你总去辰荣山，万一受伤了，我或许能帮上忙。”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执拗的认真。相柳抬眼看向她，眸色沉沉，像藏着深海的浪。他活了万余年，见惯了趋炎附势，听多了虚与委蛇，却鲜少有人会这样直白地说“想帮他”。尤其是这个来历不明、总带着点傻气的女子，眼神干净得像山涧的泉水。
“这些草，认了也没用。”他移开目光，拿起桌边的匕首，开始处理海鱼，“战场的伤，不是几片叶子能治的。”
刀刃划开鱼腹的声音清脆，林晚却听出他语气里没有嘲讽，更像一种……提醒？她咬了咬唇，没再争辩，只是蹲回原地，把那株青焰草小心地挪到一边，又拿起一株叶片圆润的凉根，学着相柳刚才说的比例，用石块轻轻捣起来。
她动作生涩，石块几次差点砸到指尖，额角很快渗出细汗。相柳处理完鱼，用草绳串起挂在屋檐下，回头时正看见她对着捣得不成形的药泥皱眉，鼻尖沾了点绿色的草汁，像只沾了露水的兔子。
他沉默片刻，走过去，弯腰拿起另一块更平整的石块。
“力道要匀，先碾边缘，再压中心。”他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缓缓用力。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她发烫的皮肤时，林晚像被烫到般缩了缩，却被他轻轻按住。
“别动。”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注，“凉根的汁要挤透，不然中和不了青焰草的烈气。”
木屋里只剩下石块碾过草药的沙沙声，还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林晚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海水味，混着淡淡的药香，心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咚地跳得飞快。
捣好药泥时，日头已升到半空。相柳松开手，转身去生火，耳尖却悄悄泛了点红。林晚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低头看了看自己被他握过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微凉的触感，暖得让她指尖发颤。
“叮——检测到相柳主动教学行为，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18。解锁‘草药处理’技能（初级）。”
系统提示音刚落，相柳忽然将一个陶罐放在火上：“去盛些海水来。”
林晚应声起身，拎着陶罐跑到海边。晨潮刚退，礁石缝隙里积着清澈的水，她弯腰舀水时，看见水底沉着一枚半透明的贝壳，形状像颗小小的心。她心念一动，悄悄捡起来，揣进怀里。
等她端着水回来，相柳已经把烤架支好了，海鱼串在削尖的树枝上，正被火烤得滋滋冒油，金黄的油脂滴落在炭火里，升起袅袅的白烟，带着诱人的香气。
“把药泥分两份，一份加些清水调开。”相柳头也不抬地说。
林晚连忙照做，将一半药泥调成糊状，另一半用干净的树叶包好。她看着相柳翻动烤鱼，忽然想起昨晚他手臂上那道未愈合的伤口——是去辰荣山时留下的，她昨晚偷偷看到过，还渗着血丝。
“你的伤……”她忍不住开口，目光落在他的左臂。
相柳翻鱼的动作顿了顿，淡淡道：“死不了。”
林晚却不依不饶，端起调好的药糊走过去：“我给你敷上吧，这个能消炎。”
他抬眼，正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面盛着毫不掩饰的担忧。像小时候在极北冰原见过的小兽，明明怕得发抖，却还要梗着脖子护着什么。他沉默片刻，终是松了手：“随你。”
林晚立刻蹲下身，小心地卷起他的衣袖。伤口比她想象中深，边缘泛着红肿，显然是没好好处理过。她用干净的布条蘸了温水（是她特意把海水煮沸放凉的），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痂，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相柳的手臂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活了太久，早已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刀光剑影里滚爬出来，这点伤在他看来与擦伤无异。可此刻，她微凉的指尖触到皮肤，带着专注的小心翼翼，竟让他心底泛起一丝陌生的痒意。
“有点疼，忍忍。”林晚轻声说，将药糊涂在伤口上。青焰草的烈气被凉根中和后，只剩下清冽的凉意，敷在伤口上竟很舒服。
相柳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她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鼻尖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草绿，透着股笨拙的认真。
“好了。”林晚用撕成条的干净麻布仔细包扎好，打了个不算好看却紧实的结，抬头时撞进他深邃的眼眸，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我、我去看看鱼烤好了没。”
她慌忙转身，差点被地上的柴火绊倒，引得相柳低低地嗤笑一声。那笑声很轻，像冰棱融化时的脆响，林晚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烤鱼很快就熟了，外皮焦脆，内里的鱼肉雪白细嫩。相柳把烤得最焦香的一段递过来，林晚接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两人都像被烫到般缩回了手。
海风吹进屋里，带着咸湿的暖意。林晚低头咬了口鱼肉，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眼角的余光瞥见相柳正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包扎，指尖轻轻摩挲着麻布的边缘，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
她忽然想起刚才捡的那颗心形贝壳，悄悄从怀里掏出来，放在手心摩挲。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来，贝壳内壁泛着七彩的光，像藏着一个小小的彩虹。
或许，这坚硬的寒冰，真的能被一点点焐热吧。林晚偷偷抬眼，看向相柳的侧脸，心里悄悄埋下一个念头：她要把这颗贝壳磨成好看的样子，送给她。
火塘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依偎着，药草的清苦混着烤鱼的鲜香，在小屋里弥漫开来，像一首无声的歌，温柔了这个海风呼啸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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