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相柳便叫醒了林晚。
他已换了身便于行动的短打，玄色布料紧紧裹着劲瘦的腰身，长发用同色发带束起，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见林晚揉着眼睛坐起来，他指了指墙角的背篓：“带上这个，跟我进山。”
“进山？”林晚瞬间清醒，“去采草药吗？”
“嗯。”相柳应了一声，将腰间的佩剑系紧，“山阴处有种‘凝露草’，专治刀剑伤，这个时节正好采。”
林晚连忙应声，快速换上粗布衣衫，背起那个半旧的背篓。她记得系统面板里提过，凝露草是战场上极稀缺的药材，止血效果远超普通草药，相柳既然特意去采，定是辰荣山那边用得上。
山路比海边的礁石难走得多。晨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路边的灌木丛里藏着不知名的虫鸣，偶尔有受惊的小兽窜过，激起一阵落叶纷飞。
相柳走在前面，步伐稳健，偶尔会回头看一眼落在后面的林晚，见她被藤蔓绊了一下，便会不动声色地伸手扶一把，随即又迅速收回，仿佛只是无意之举。
“系统提示：当前区域存在低阶妖兽活动痕迹（等级：弱，威胁度：低）。触发支线任务：协助相柳采集凝露草（需完整保留根部）。奖励：相柳好感度+4，解锁‘草药辨识’技能（中级）。”
林晚握紧背篓的背带，心里多了几分警惕。她虽然跟着相柳学了几天基础箭术，却从未真正面对过妖兽，手心不由得沁出薄汗。
“怕了？”相柳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调侃。
“没、没有。”林晚嘴硬，脚下却更小心了，“就是觉得这林子有点静。”
相柳低笑一声，没再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些。林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有他在，好像再危险的地方也没那么可怕了。
走到一处山涧旁，相柳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对岸的石壁：“凝露草就在那处湿石上，你在这等着，我去采。”
林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对岸的石壁上爬着几株翠绿的草，叶片边缘挂着晶莹的露珠，正是系统图鉴里的凝露草。山涧不宽，水流却湍急，石头上长满了青苔，看着便湿滑难行。
“我跟你一起去。”她脱口而出，“多个人多个照应。”
相柳挑眉：“你会水？”
林晚噎了一下——她是个标准的“旱鸭子”，连游泳池都不敢去深水区。她看着湍急的水流，小声说：“我可以在岸边帮你递东西。”
相柳没再反对，只是脱下外袍递给她：“拿着。”他的外袍上还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林晚接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那里的皮肤凉得像玉石，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相柳踩着水中的礁石，身形轻盈如燕，几步便跃到了对岸。他拿出匕首，小心翼翼地沿着凝露草的根部挖掘，动作专注而细致，生怕损伤了须根。
林晚站在岸边，目光紧紧跟着他的身影，忽然听到身后的灌木丛里传来“窸窣”的响动。她心里一紧，猛地回头——只见一头灰毛野猪从树丛里窜了出来，獠牙外露，眼睛赤红，显然是被惊动的凶兽！
“相柳！”林晚失声惊呼，下意识地捡起地上的石块，挡在身前。她知道野猪的厉害，尤其是这种被激怒的，寻常刀剑都未必能伤到它，更别说她这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相柳听到呼声，猛地回头，看清状况的瞬间，眼神骤冷如冰。他几乎是瞬间掷出手中的匕首，寒光闪过，匕首精准地刺入野猪的肩胛！
野猪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非但没退，反而更加疯狂地朝林晚冲来！林晚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野猪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掠过水面，相柳已跃到她身前，反手抽出腰间的佩剑，剑光凛冽如霜，只听“噗嗤”一声，剑刃干净利落地刺入野猪的咽喉。
野猪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溅起一地泥水。
林晚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只觉得手腕一紧，被相柳用力拽到身后。他挡在她面前，胸膛因急促的动作微微起伏，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戾气。
“谁让你乱动的？”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却不是冲她，更像在懊恼自己的疏忽。
林晚看着他紧绷的侧脸，鼻尖忽然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是害怕，是后怕——如果他慢了一步，如果那野猪真的伤到她，他会不会自责？她想起他总是把所有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连受伤都不愿让人知道，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相柳回头，看到她通红的眼眶，到了嘴边的斥责忽然说不出口。他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像被雨水打湿的小鹿，里面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委屈和担忧，竟让他心底那点戾气瞬间消散了。
他沉默片刻，收回剑，用袖子笨拙地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哭什么？没伤到就好。”
他的指尖带着握剑的薄茧，擦过她脸颊时有些粗糙，却意外地温柔。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忘了反应。
“叮——检测到相柳保护行为及主动安慰，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23。支线任务‘采集凝露草’完成，解锁‘草药辨识’（中级），可辨识稀有草药特性。”
系统提示音让林晚回过神，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忙低下头：“我、我没事了。”
相柳没再说话，转身去处理那头野猪——他挑了些精肉割下来，用草绳串起，剩下的便留在原地，任由山中野兽分食。林晚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才想起他本就是在残酷的战场和蛮荒中长大的，这些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凝露草……”她忽然想起正事，看向对岸的石壁。
“已经采了。”相柳扬了扬手里的药草，叶片上的露珠还晶莹剔透，“走吧，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相柳一直走在她外侧，刻意避开湿滑的石子和茂密的灌木丛。林晚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背着的背篓里装着凝露草和野猪肉，忽然觉得这个背影不再那么孤单，反而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路过一片酸枣林时，相柳忽然停下脚步，摘了几颗红透的酸枣，递给她：“吃吧，压惊。”
酸枣的果肉酸甜，带着清冽的汁水，林晚含在嘴里，酸意漫过舌尖，心里却暖暖的。她看着相柳的侧脸，忽然鼓起勇气问：“你刚才……是不是担心我？”
相柳的脚步顿了顿，耳根悄悄泛红，语气却依旧硬邦邦的：“我是怕你死在山里，还得我埋。”
林晚看着他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像山涧的泉水叮咚作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悦耳。相柳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笑得眉眼弯弯，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快得像错觉。
回到小屋时，日头已过正午。相柳把野猪肉切成块，用盐腌好挂在屋檐下，又将凝露草摊开在木板上晾晒。林晚则忙着生火做饭，用早上剩下的米煮了锅稀粥，又炒了盘野菜。
吃饭时，相柳忽然把一块野猪肉推到她碗里：“多吃点，看你瘦的，一阵风就能吹跑。”
林晚看着碗里油亮的肉块，心里甜滋滋的，夹起来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好吃！比烤鱼还香！”
相柳看着她满足的样子，眸色柔和了许多。他低头喝粥，却没注意到林晚悄悄把自己碗里的肉块又夹回了他碗里——她知道他消耗大，更需要补充体力。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木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林晚靠在墙角，看着相柳坐在桌边翻阅竹简，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手腕上的淤青（刚才拽她时太用力撞到了石头）还隐隐可见。
她悄悄从背篓里拿出早上顺手采的几朵小蓝花，用草茎串成一个小小的花环，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递给他，只是偷偷放在了他手边的竹简旁。
相柳翻竹简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个歪歪扭扭的花环上，蓝色的小花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指尖轻轻拂过花瓣，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海风吹进屋里，带着草木的清香。林晚看着他的小动作，心里悄悄想：或许，这颗万年玄冰似的心，真的能被这些细碎的暖意，一点点焐出裂痕吧。而她，愿意做那个日复一日、为他添柴的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拽着她时的力度，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和一丝藏得极深的……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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