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海边的训练场已传来箭矢破空的轻响。
林晚站在五十步外的木靶前,手里握着相柳昨日给她的小弓,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弓弦勒得虎口生疼,她却死死咬着牙,盯着靶心那圈淡淡的红——昨日相柳说,若她能射中靶心三次,便教她更厉害的“连珠箭”。
“手肘再抬一寸,别耸肩。”
相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清冷,却比往日多了几分耐心。他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玄色劲装衬得身姿挺拔,手里把玩着一支箭矢,目光却始终落在她的动作上。
林晚深吸一口气,调整姿势。晨光透过她的发隙,在弓弦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忽然想起昨日他教她拉弓时的样子——他站在她身后,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微凉的手指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缓缓将弓拉满,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像海风掠过平静的湖面。
心跳骤然失序,箭矢离弦时偏了半寸,擦着靶心落在木框上,发出“笃”的轻响。
“分心了。”相柳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箭矢,指尖敲了敲她的额头,“练箭要心定,想什么呢?”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薄茧,林晚的脸颊“腾”地烧起来,慌忙低下头:“没、没想什么。”
相柳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眸色微动,却没再追问。他拿起她的小弓,示范着拉弦的动作:“看好了,拉弓时气沉丹田,视线与箭尖、靶心成一线,松弦要快,别拖泥带水。”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箭矢离弦的瞬间,只听“咻”的一声,精准地钉在靶心正中央,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林晚看得眼睛发亮,像只追着猎物的小兽:“好厉害!”
相柳挑了挑眉,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得意:“想学?”
“想!”她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你教我好不好?”
他没直接答应,却把自己的硬弓递给她:“试试这个。”
那弓比她的小弓重了不止一倍,林晚刚握住就觉得手臂发沉,勉强拉到半满,手臂已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相柳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恰好稳住她摇晃的身形。
“力气不是蛮力,要用腰腹的劲带手臂。”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些微的气音,“想象箭尖缠着你最想射中的东西。”
最想射中的东西?林晚的脑海里瞬间闪过相柳的脸——昨日靶心刻着的名字仿佛又浮现出来,她脸颊一热,猛地松开弓弦!
箭矢“嗖”地飞出去,竟比刚才稳了许多,虽未中靶心,却落在了靶身的红圈里。
“不错。”相柳松开手,语气里带着赞许,“比刚才有进步。”
林晚看着那支箭,心里又惊又喜。原来他的话真的有用,哪怕她想的是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叮——检测到相柳指导箭术,宿主技能‘基础箭术’熟练度+10%,当前熟练度50%。相柳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28。”
系统提示音刚落,相柳忽然转身,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雕翎箭:“看好了,这是‘破风箭’。”
他侧身站定,左手如托泰山,右手似握惊雷,拉弓如满月,只听“嗡”的一声,箭矢破开晨雾,竟在半空划出一道残影,生生穿透了昨日那支钉在靶心的箭!
“哇!”林晚看得目瞪口呆,拍手叫好,“太厉害了!相柳,你太厉害了!”
她的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毫不掩饰的崇拜让相柳的耳尖微微发烫。他别开脸,将雕翎箭扔给她:“练吧,什么时候能射中靶心十次,我就教你这个。”
林晚接过箭,重重点头:“好!”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训练场只剩下箭矢破空的轻响。林晚练得手臂酸痛,虎口磨出了水泡,却不肯休息——每次她想放弃时,总能看到相柳站在不远处的礁石上,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像在无声地鼓励。
日头升到半空时,她终于射中了第一支靶心。箭矢钉在红圈中央,箭尾轻颤,像在为她欢呼。
“中了!相柳,我中了!”她兴奋地回头,却见相柳不知何时已不在礁石上。
心刚往下沉了沉,就听到身后传来陶罐碰撞的轻响。她回头,看见相柳提着个陶罐走过来,里面盛着清冽的水,还飘着几片薄荷叶。
“歇会儿。”他把陶罐递给她,“再练下去,手臂该废了。”
林晚接过陶罐,喝了一大口。薄荷的清凉混着水的甘甜,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燥热。她看着相柳额角的薄汗,才发现他竟站在太阳下看了她两个时辰。
“你怎么不找个阴凉地?”她拿出帕子,想给他擦汗,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脸颊发烫。
相柳却没在意,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动作随意自然:“你的姿势不对,离远了看不清。”
林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暖得发颤。他总是这样,把关心藏在最平常的话里,像海浪漫过沙滩,悄无声息,却留下满滩的湿润。
她低头看着靶心那支箭,忽然想起他刚才说的“破风箭”,鼓起勇气问:“你教我的时候,心里想射中的是什么?”
相柳的动作顿了顿,眸色深沉如墨。他望着远处翻涌的海面,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是……自由。”
林晚愣住了。她从未想过,像他这样强大的人,最想要的竟是自由。她想起他身为神农义军军师的责任,想起他九命相柳的身份枷锁,忽然明白了那份深埋在冷硬下的疲惫。
“会的。”她轻声说,语气坚定,“总有一天,你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人能困住你。”
相柳回头看她,阳光落在她的眼底,映着满满的认真,像在说一个不容置疑的承诺。他忽然低低地笑了,那笑声很轻,却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漾开圈圈涟漪。
“借你吉言。”
他转身往小屋走,步伐比来时轻快了些。林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他手腕上的贝壳手链在阳光下泛着光,与箭囊里的雕翎箭相映成趣。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弓弦的勒痕,却暖得让她忍不住弯起嘴角。或许,射向靶心的不只是箭矢,还有那些藏在风里、藏在目光里的心意,正一点点靠近,终有一天能正中靶心。
训练场的风卷着箭羽的轻响,带着薄荷的清香,漫过两人并肩走过的脚印。林晚知道,这只是开始,往后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他,再难的箭术,再远的自由,她都愿意陪他一起等,一起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