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荣山的军营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盘踞在山坳间。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士兵们操练的呼喝声穿透薄雾,混着药草的苦涩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林晚跟着相柳走进医疗帐时,正撞见两个伤兵被抬进来,其中一个的腿上插着半截断箭,血浸透了麻布,疼得脸色惨白。帐内的军医手忙脚乱,药箱里的伤药见了底,额角渗着汗:“止血草用完了!凝血膏也没了!”
“我这有。”林晚立刻放下背篓,解开系绳——里面装着她从海边带的草药,还有几罐提前调制好的药膏。她动作麻利地拿出凝露草和凉根,按照相柳教的比例混合,又从怀里掏出那枚珍珠母贝的碎片,碾成粉混进去。
“这是……珍珠粉?”相柳站在帐门口,看着她的动作,眉梢微挑。
“嗯,系统说这个能促进伤口愈合。”林晚随口答完才觉失言,慌忙改口,“是……家乡的偏方,加了这个好得快。”
她没抬头,却感觉到相柳的目光落在她发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林晚用温水冲洗伤员的伤口,动作稳而轻,断箭被她小心地拔出来时,伤员只痛呼了一声,竟比预想中轻得多。她将混了珍珠粉的药膏厚厚涂在伤口上,用干净的麻布包扎好,又给另一个伤兵处理手臂上的刀伤,指尖翻飞间,竟比帐内的老军医还要利落。
“姑娘好手法。”老军医看得直点头,“这药膏的气味……比寻常的凝血膏清冽些,怕是加了凉根中和?”
林晚笑着点头:“是,凝露草性子烈,单用怕伤了肌理。”
相柳站在帐边,看着她低头专注处理伤口的样子。阳光透过帐帘的缝隙落在她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沾了点草药绿汁的指尖灵活地打结,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什么珍宝。他忽然想起海边她蹲在礁石上磨贝壳的模样,心头像被羽毛扫过,泛起一阵微痒。
“叮——检测到宿主有效救治伤兵,触发支线任务‘优化军营伤药配方’。奖励:相柳好感度+5,解锁‘创伤急救’进阶技能。”
系统提示音刚落,林晚恰好处理完最后一个伤兵。她直起身时,后腰传来一阵酸麻——从海边到军营,她几乎没合眼,又连着处理了三个重伤员,体力早已透支。
一只手忽然扶住她的腰,带着微凉的力度,稳稳托住她晃了晃的身子。
“去歇会儿。”相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的指尖隔着粗布衣料,触到她腰间的温热,像有电流窜过,两人都顿了顿,他先松开了手。
林晚的脸颊发烫,连忙点头:“我去给你送药。”
相柳的军帐在营地最深处,陈设简单得过分——一张木桌,一把椅子,墙角堆着竹简地图,唯一的亮色是桌角放着的那串贝壳链,被阳光照得泛着虹彩。
林晚把药罐放在桌上,目光落在他的佩剑上。剑斜倚在桌旁,穗子还是那截缠了黑曜石的黑丝线,末端的石头被磨得光滑,显然常被人摩挲。
她想起系统的隐藏任务,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枚刚做好的剑穗。珍珠母贝被打磨成细片,串在黑色的丝线上,末端坠着个小巧的心形贝壳,正是她刻了“柳”字的那枚,边缘被磨得温润,在光下泛着七彩的光。
“这个……给你。”她把剑穗递过去,指尖微颤,“比你那个……好看点。”
相柳看着那枚剑穗,贝壳与珍珠母贝的光泽交织,像把海边的星光都揉了进去。他没接,只是目光落在她的指尖——那里有新添的细小划痕,显然是打磨贝壳时被划的。
“手又受伤了?”他伸手,轻轻捏住她的手指查看。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擦过她的伤口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
“不碍事。”她小声说,眼睛却不敢看他。
相柳松开手,接过剑穗。他指尖拂过那个心形贝壳,摸到背面的刻痕时,动作顿了顿。他没说话,只是解下佩剑上的旧穗子,将新穗子系了上去。
珍珠母贝的碎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与剑鞘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咚”声,像海浪拍打着礁石。
“叮——隐藏任务‘剑穗藏情’完成,奖励相柳好感度+8,当前好感度51。解锁‘寒冰护体’体验卡1次。”
系统提示音让林晚松了口气,却更紧张了。她看着他系剑穗的侧脸,忽然想起昨夜山洞里,他盖在她身上的外袍,带着清冽的药草味。
“我去看看伤兵。”她转身想走,却被相柳叫住。
“等等。”他从木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卷竹简,递给她,“这是军营附近的草药分布图,标了有毒的种类,你采药时照着这个,别再乱碰。”
竹简上的字迹是他的,笔锋凌厉,却在标注“凝露草”的地方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旁边写着“需带铲”——显然是怕她用手挖伤了根。
林晚接过竹简,指尖触到他残留的温度,心里暖得发颤:“谢谢。”
她转身走出军帐时,正撞见几个士兵探头探脑,见她出来,慌忙缩回脖子,却还是被她听见窃窃私语:“那就是军师带回来的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医术倒好得很……”“你没见军师看她的眼神?比看地图还认真呢……”
林晚的脸颊发烫,快步走向医疗帐,心里却像揣了颗糖,甜得发涨。
午后,军营的操练声停了。林晚在医疗帐外晒草药,忽然看到相柳站在演武场中央,手里握着那柄系了新穗子的剑。他正在演示剑法,剑光如霜,卷起地上的尘土,每一招都带着雷霆之势,却在收势时,刻意放缓了动作——像是怕震坏了剑穗上的贝壳。
士兵们看得叫好,林晚却盯着那枚晃动的剑穗,忽然想起他说“想射中的是自由”。或许,这串带着烟火气的剑穗,能让他在杀伐之余,想起海边的风,想起有个人在等他回去。
暮色降临时,相柳走进医疗帐。林晚正在给最后一个伤兵换药,他没打扰,只是坐在角落的木凳上,看着她的动作。帐内的油灯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一个低头专注换药,一个静坐凝视,药香混着晚风,温柔得不像在军营。
“今日多谢你。”伤兵走后,相柳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医疗帐缺人,你帮了大忙。”
“我本就该帮忙。”林晚收拾着药箱,抬头时撞进他的眼眸。油灯的光在他眼底跳跃,像落了两颗星火,“你……晚上还忙吗?”
“要去巡营。”相柳站起身,“你早些歇着,帐外有士兵守着,安全。”
他走到帐门口时,忽然回头:“剑穗……很好看。”
说完,他转身走进暮色里,佩剑上的贝壳穗子轻轻晃动,在昏暗中划出一道细碎的光。
林晚站在原地,摸着发烫的脸颊,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忽然笑了。帐外的风卷着药草香吹进来,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草药分布图,上面的字迹凌厉,却在细微处藏着化不开的暖意。
或许,这硝烟弥漫的战场,也能因为这点细碎的牵挂,变得不那么难熬。她拿起药箱,往自己的临时帐蓬走,心里悄悄想:等这场仗打完,她要带他回海边,看日出,捡贝壳,听海浪拍礁石——就像他们最初那样,简单,却安稳。
夜风穿过军营,吹得旗帜猎猎作响。相柳站在瞭望塔上,望着医疗帐的方向,那里还亮着一盏灯,像暗夜里的星。他抬手抚上佩剑的穗子,珍珠母贝的微凉透过指尖传来,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的气息。
他想起她低头磨贝壳时的认真,想起她给伤兵换药时的专注,想起她递剑穗时泛红的耳根。万年孤寂的心湖里,第一次有了涟漪,一圈圈漫开,带着海边的咸湿,和药草的清香,温柔了这兵荒马乱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