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炎军的突袭来得比预想中更猛。
夜幕刚降,喊杀声就撕裂了军营的宁静。火把如繁星坠地,照亮了西炎士兵狰狞的脸,他们举着长矛冲破辰荣军的防线,箭雨密集得像乌云压境,其中不少箭杆缠着暗绿色的布条——是淬了腐骨毒的毒箭。
“守住左翼!放箭!”相柳的声音穿透喧嚣,他站在高台上,玄色劲装被夜风灌满,佩剑出鞘的寒光映着他锐利的眼,指挥若定,“右路军绕后,截断他们的退路!”
林晚正在医疗帐分装药膏,听到喊杀声时,手一抖,瓷瓶摔在地上,碎裂声被外面的厮杀淹没。她立刻抓起药箱,想往外冲——她得去前线,那里有更多伤兵等着救治。
“姑娘不能去!”帐外的守卫拦住她,“军师说了,您得留在帐内,外面危险!”
“伤兵在外面!”林晚急得眼眶发红,推开守卫就往外跑。刚跑出帐门,一支毒箭就擦着她的耳边飞过,钉在帐柱上,箭尾的布条还在颤动,散发着刺鼻的腥气。
林晚吓得浑身一僵,下一秒就被拉入一个冰冷的怀抱。相柳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带着她往旁边踉跄了几步,避开又一支射来的毒箭。
“谁让你出来的?”他的声音里满是怒意,眼底却藏着后怕,“不要命了?”
“我要去救伤兵!”林晚在他怀里挣扎,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到不远处有个士兵中了箭,倒在地上抽搐,“你放开我!”
相柳死死按住她,扭头对身边的亲卫吼道:“带她回医疗帐!看好了,不准她再出来!”
“相柳!”林晚看着他转身要走,急得抓住他的衣袖,“小心毒箭!”
相柳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反手将一样东西塞进她手里,随即转身冲入战团。佩剑上的贝壳穗子在火光中划过一道残影,像流星坠向烽火。
林晚被亲卫拉回医疗帐时,才看清手里的东西——是那枚玄铁哨子,他之前说“营地被攻破就吹”的那枚。哨子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凉丝丝的,却烫得她手心发颤。
帐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林晚坐不住。她翻出药箱里所有的解毒膏和醒神草,又将那枚“寒冰护体”体验卡攥在手心(系统说危急时能替指定目标挡一次致命伤),对亲卫说:“我去侧翼的临时包扎点,那里离前线近,能及时处理伤员,不会给军师添乱。”
亲卫看着她眼底的坚定,想起相柳刚才转身时紧绷的侧脸,终是松了口:“属下跟着您。”
侧翼的包扎点设在一片矮树丛后,伤兵被源源不断地抬过来。林晚跪在地上,动作飞快地处理伤口——给中了毒箭的士兵敷解毒膏,给刀伤的士兵缠麻布,嘴里还不停叮嘱:“醒神草汤喝一口,保持清醒!”
一支箭忽然穿透树丛,擦着她的发髻飞过,钉在身后的树干上。亲卫一刀砍断箭杆,护在她身前:“姑娘退后!”
林晚却没动,她正给一个年轻士兵处理腹部的刀伤,那士兵疼得咬着牙,眼泪直掉,却还念叨着:“我要杀回去……保护军师……”
“会的。”林晚的声音很稳,指尖沾着血,却动作轻柔地给伤口上药,“等你好了,就能和他一起杀回去。”
她的目光越过士兵的肩头,看向远处高台上的身影。相柳正指挥士兵放箭,一支毒箭忽然从斜刺里射向他后心,角度刁钻,避无可避!
“相柳!”林晚失声惊呼,想也没想就捏碎了手里的体验卡。
一道淡蓝色的光盾凭空出现在相柳身后,毒箭撞在光盾上,“当”的一声断成两截,坠入火海。相柳猛地回头,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团,精准地落在她身上,眼底是震惊,随即化为更深的怒意,又混着一丝说不清的……后怕。
林晚对上他的目光,心脏狂跳,却忽然笑了。她朝他用力挥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低头继续处理伤员,指尖却在发抖——刚才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要失去他了。
“叮——使用‘寒冰护体’体验卡,相柳感知到宿主的守护行为,好感度+7,当前好感度61。”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欢呼。林晚抬头,看见西炎军的阵脚乱了——右路军成功绕后,截断了他们的退路,辰荣军趁势反击,将敌军逼得节节败退。
相柳提着剑,一步步从战团中走来。玄色劲装染了血,脸上沾着烟灰,眼神却亮得惊人。他在她面前站定,身上的血腥气混着硝烟味,却奇异地让她安心。
“谁让你用那个的?”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情绪,指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他,“你知不知道那是……”
“我知道。”林晚打断他,眼底的泪终于掉了下来,“我不能让你有事。”
相柳的指尖猛地一颤,捏着她下巴的力道松了。他看着她脸上的泪,像被烫到般收回手,转身从亲卫手里拿过水壶,拧开递给她:“喝口水。”
林晚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悸动。她看着他转身要走,忽然抓住他的手腕——那里还戴着她编的贝壳链,沾了点血,却依旧温润。
“你要小心。”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在这等你。”
相柳的喉结动了动,反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很烫,带着战场的温度,紧紧攥着她,仿佛要将这份暖意刻进骨血里。
“等我。”他只说了两个字,然后松开手,转身再次冲入战团。佩剑上的贝壳穗子在火光中剧烈晃动,却始终没有断裂,像一根坚韧的线,一头系着烽火中的他,一头系着矮树丛后的她。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厮杀声终于平息。西炎军溃败而逃,辰荣军虽有伤亡,却守住了营地。
林晚瘫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药草和染血的麻布,浑身都在发抖。亲卫递来一块干粮,她却没胃口,目光一直望着相柳离去的方向。
直到晨光穿透硝烟,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树丛口。相柳走得很慢,肩上中了一箭,血浸透了衣袍,却依旧挺拔。他看到她时,脚步加快了些,走到她面前,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放在她手心。
那是半块烤得焦黑的饼,是她前几日给他装在行囊里的,边缘被咬过,却被小心地用布包着,没沾到一点血。
“你留着的?”林晚的声音发颤。
相柳嗯了一声,看着她的手,那里沾着血和药汁,还有几道新添的划痕。他没说话,只是弯腰,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布给她擦手,动作轻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
晨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个沾着硝烟,一个带着药香,却奇异地契合。林晚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明白,有些心意,不必说出口,烽火会记得,伤痕会记得,掌心的温度,更会记得。
她低头,看着手心里的半块饼,忽然笑了。等这场仗打完,她一定要亲手给他烤很多很多饼,就着海边的风,慢慢吃。
远处的旗帜在晨光中舒展,药草的清香混着硝烟味,在空气中弥漫。相柳给她擦完手,起身时,顺手将她拉了起来。他们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紧紧依偎着,像一对经历过烽火的藤蔓,缠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