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谷的风带着铁锈味，卷着谷底的瘴气，在晨雾里翻涌。
相柳站在谷口的高地上，玄色衣袍被风灌得猎猎作响。他望着谷底西炎军的营帐，火把在雾里明明灭灭，像群蛰伏的鬼火。亲卫递上盾牌：“军师，时辰到了。”
林晚站在他身后半步远，背着装满药膏和醒神草的背篓，手里紧紧攥着那支竹笛——相柳让她留在后方的临时包扎点，她却非要跟到谷口，说“能第一时间处理伤员”。
“记住信号。”相柳回头看她，目光在她攥紧竹笛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青箭响，就带伤兵撤到第二防线，别逞强。”
“你也是。”林晚踮起脚，往他怀里塞了个东西——是用醒神草和兰草编的小香囊，比之前那个更精致，“防瘴气，也……安神。”
相柳的指尖触到香囊的软，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却没扔，只是转身朝谷内挥手：“按计划行事！”
辰荣军的先锋营率先冲出，举着火把往谷底奔，故意踩响西炎军设下的绊马索，引得营帐里一阵骚动。相柳站在高地上，看着先锋营冲进瘴气最浓的地段，忽然抬手：“放药粉！”
亲卫们立刻将早已备好的药粉（醒神草灰混合硫磺）撒向谷内，风卷着粉末穿过瘴气，与西炎军点燃的醉魂香撞在一起，“轰”的一声炸出浓烟，黄黑相间的烟团翻滚着，竟将瘴气冲开一道口子！
“就是现在！”相柳拔剑出鞘，佩剑上的贝壳穗子在浓烟中划过一道光，“左翼跟我冲！”
他带着士兵冲进烟团，剑影翻飞间，西炎军的埋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醉魂香被药粉破了效力，士兵们头晕眼花，哪是清醒的辰荣军的对手？更要命的是，硫磺粉落在西炎军埋的炸药引线上，“滋滋”燃着火星，竟把他们自己的陷阱给引爆了！
爆炸声此起彼伏，震得山谷发抖。林晚在谷口的包扎点，看着浓烟里不断抬出的伤兵，动作飞快地处理伤口——给炸伤的士兵敷止血膏，给呛了烟的士兵灌醒神草汤，嘴里还不停喊：“轻抬！别碰断箭！”
一支流矢忽然从浓烟里窜出，直奔她面门！林晚吓得闭上眼，预想中的疼痛没落下，却听到“铛”的一声脆响。她睁眼，看见相柳的亲卫挡在她身前，手里的刀断了半截，却咧嘴笑：“姑娘没事吧？军师说了，要拿命护着您！”
林晚的眼眶一热，刚想说“谢谢”，就见浓烟里冲出来个熟悉的身影。相柳浑身是灰，脸上沾着血，佩剑的穗子断了一根线，贝壳却还牢牢挂着。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谁让你站这么前的？”
“我……”
“跟我走！”他不由分说拽着她往谷外跑，身后的爆炸声越来越近，他把她护在怀里，用后背挡住飞溅的碎石，“这里太危险！”
跑到第二防线时，林晚才发现他的手臂被碎石划了道深口子，血顺着指尖滴在她的手背上，滚烫。
“你受伤了！”她想挣脱他的手，给他处理伤口，却被他攥得更紧。
“别闹。”他的声音带着喘息，眼神却亮得惊人，“西炎军快败了，撑住。”
他拉着她站在高处，看着辰荣军在浓烟里追杀残敌，看着西炎军的旗帜倒在火里，看着士兵们举着刀欢呼。林晚的心跳得飞快，一半是后怕，一半是胜利的激动，更多的是……他攥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颤。
“赢了。”相柳低低地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却有释然。
林晚抬头看他，硝烟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沾了层霜，嘴角却微微扬着，是她从未见过的放松。她忽然举起手里的竹笛，对着山谷吹了个音——依旧生涩，却比任何欢呼都清亮，在硝烟散尽的风里，像只归巢的鸟。
相柳的目光落在她唇边的竹笛上，忽然笑了，那笑声比黑石谷的风还轻快，卷着硝烟味，漫进她心里。
“叮——黑石谷战役胜利，宿主协助有功，相柳好感度+6，当前好感度76。触发特殊任务：为相柳修复贝壳剑穗。奖励：相柳专属‘水息术’（可在水下呼吸）体验卡1次，好感度+5。”
林晚的注意力立刻被剑穗吸引，果然看见相柳的佩剑穗子断了根线，有枚贝壳摇摇欲坠。她伸手想碰，却被他按住手：“回去再说。”
收拾战场用了整整两天。西炎军退到百里之外，短时间内怕是不敢再来，辰荣山终于迎来喘息。士兵们在营地庆祝，烤肉的香气混着酒气，漫过栅栏，连医疗帐的药味都淡了些。
林晚坐在帐内，借着光给相柳修复剑穗。她找出最坚韧的麻绳（从海边带的，浸过桐油，防水），将断了的线重新接好，又在那枚摇摇欲坠的贝壳上多缠了几圈，还悄悄在末端加了个小小的结——像个同心结的样子。
相柳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低头穿线的样子。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投出浅影，鼻尖沾了点麻线的灰，像只偷了米的小雀。他忽然觉得，这比打赢十场仗都让人安心。
“好了。”林晚举起剑穗，献宝似的递给他，“比原来还结实，风吹雨打都不怕。”
相柳接过剑穗，指尖拂过那个小小的同心结，眸光深沉。他没立刻系回佩剑，而是放在掌心摩挲，贝壳的温润透过指尖传来，混着她的气息，像揣了颗暖玉。
“这个结……”他故意逗她，“歪歪扭扭的，像只被踩了的虾。”
林晚的脸颊发烫，伸手想抢：“那我拆了重编！”
相柳却攥紧手，起身将剑穗系回佩剑，动作仔细得像在处理什么珍宝：“不用，就这样挺好。”
他转身要走，却被林晚叫住：“相柳，你的手臂……”
“早好了。”他扬了扬手臂，伤口已结痂，“你的药膏管用。”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系统给的“水息术”体验卡，心里一动——等回了海边，她一定要让他教她游泳，用这个体验卡，说不定能在水里待很久，看他化出鱼尾的样子（虽然她知道这可能只是幻想）。
夕阳西下时，营地的篝火燃起来了。士兵们围着火焰唱歌，老军医拉着相柳喝酒，他却摆摆手，径直走向医疗帐。
林晚正坐在帐外的石头上，借着篝火的光看《凡间杂记》，膝头放着个陶罐，里面是她给相柳留的烤肉，还热着。
“在看什么？”他在她身边坐下，抢过她手里的书，却没看，只是翻着页玩。
“看海边的鱼。”林晚指着书上的插图，“说这种鱼叫‘银带’，晚上会发光，成群结队的，像海里的星星。”
相柳的目光落在插图上，忽然说：“等回去，带你去看。”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他，篝火的光在他眼底跳跃，像落了星火。他没看她，却伸手拿过陶罐，拿出块烤肉，递到她嘴边：“尝尝，没放太多盐。”
林晚咬着烤肉，看着他低头拿肉的侧脸，忽然觉得，黑石谷的硝烟、断了的剑穗、生涩的笛声，都成了这刻温柔的注脚。她知道战争或许还没结束，但只要能这样并肩坐着，看篝火，等海风，就够了。
相柳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忽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放在她手心。那是枚用黑石谷的黑曜石打磨的小珠子，被他用剑穗的余线串着，黑得发亮，却在篝火下泛着点点银光。
“给你的。”他语气平淡，“比贝壳结实，不容易坏。”
林晚捏着黑曜石珠子，指尖触到他残留的温度，心里暖得发颤。她把珠子系在竹笛上，与贝壳手链、兰草香囊并排在一起，叮当作响，像串小小的风铃。
篝火渐旺，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依偎着。林晚靠在石头上，听着士兵们的歌声，看着相柳低头擦拭佩剑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兵荒马乱的日子里，藏着的这些细碎的暖，比任何胜利都珍贵。
她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肩膀碰到他的胳膊，他没躲，只是往她这边靠了靠，挡住了吹过来的晚风。
远处的海风吹来了吗？林晚不知道，但她闻到了相柳身上的兰草香，和自己发间的烟火气，混在一起，像首未完的歌，温柔了这战后的夜。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