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阵幻影

通道尽头突然开阔起来，像是一个被刻意开凿的石室。但踏入其中的瞬间，解雨臣就意识到不对劲——四面八方都是镜子，无数个“自己”在镜中凝视着他，表情、动作，甚至连眼神都一模一样。

“镜像迷宫。”黑瞎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玩味，“雷纹族的人还挺懂心理战。”

解雨臣没有回应，他的注意力被正前方那面最大的镜子吸引了。镜中的“他”慢慢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却变了——不再是他自己的模样，而是一张苍老却依旧优雅的脸，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的沉淀，正是二月红。

“丫头……”镜中的二月红嘴唇翕动，发出的声音沙哑而破碎，带着无尽的悲伤。

解雨臣的瞳孔骤缩，呼吸一滞。

他从小听着二月红的故事长大，学他的戏，练他的功夫，甚至连一些细微的习惯都深受影响。二月红是他的偶像，也是他心中最柔软的一道疤——他始终记得，老人临终前，握着他的手，反复说着“保护好自己”。

“师父……”解雨臣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镜中的幻影。

“别碰！”黑瞎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

解雨臣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快要碰到镜面。镜中的二月红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就在这时，周围的镜子开始旋转，无数个“二月红”的幻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团团围住，每一张脸上都带着悲伤的表情，反复说着：“你对不起我……你没保护好任何人……”

负面情绪像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小花！”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往后一拉。解雨臣踉跄着后退，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他抬头，看到黑瞎子站在他面前，背对着他，正警惕地看着周围的镜子。

“站我后面，”黑瞎子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别被幻象骗了。”

解雨臣没有动，他看到黑瞎子面前的镜子里，也出现了一个幻影——那是一个眼盲的黑瞎子，独自坐在沙漠里，周围空无一人，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绝望。

“瞎子……”解雨臣低声唤道。

黑瞎子没有回头，只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别怕，这些都是假的。”

两人下意识地背靠背站着，彼此的体温透过衣物传递过来，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抵御着那些汹涌的负面情绪。

“你怕什么？”解雨臣的声音在寂静的石室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想知道，这个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到底会害怕什么。

黑瞎子沉默了几秒，然后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戏谑：“怕某朵花太傲娇，没人护着。”

解雨臣的耳根微微发热，嘴上却反驳道：“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黑瞎子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好了，别光顾着聊天，想想怎么出去。这些镜子的角度有问题，应该是通过光线折射形成的幻象，找到光源的位置，就能破阵。”

解雨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动。他开始观察周围的镜子，果然发现它们的角度都经过精心设计，将石室顶部一道微弱的光线折射到不同的方向，才形成了这些逼真的幻影。

“光源在西北方向，”解雨臣迅速判断出位置，“打碎那里的镜子，应该就能破阵。”

“好，”黑瞎子应了一声，从背包里摸出一把匕首，“我数到三，一起动手。”

“一……二……三！”

两人同时发力，背靠背的身体猛地向两侧分开，手中的武器同时掷出，精准地砸向西北方向的镜子。

“哗啦”一声脆响，镜子应声而碎。

随着镜子的破碎，周围的幻象瞬间消失，无数个“自己”和“二月红”、“眼盲的黑瞎子”都化作了碎片，散落一地。

石室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地的玻璃碎片，和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解雨臣看着黑瞎子，对方也正好转过头。四目相对，没有了镜子的干扰，彼此眼中的情绪清晰可见——有后怕，有庆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默契。

“走吧。”黑瞎子率先移开视线，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

解雨臣点点头，跟了上去。经过那些碎片时，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映出自己影子的部分。

他知道，刚才的幻象，不仅仅是镜阵的作用，更是他们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而能让他们挣脱恐惧的，不是别的，正是彼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