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着栀子花的甜香，卷过教学楼前"距高考还有3天"的红色横幅。林颂晚把最后一本错题本塞进书包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了桌角的刻痕——那是去年冬天，陆明洲帮她讲物理题时，笔尖无意识划下的浅沟，像道没说出口的注脚。
"还不走？"陆明洲的声音从后门传来，他背着双肩包，校服拉链拉到顶，露出里面白色T恤的领口。夕阳在他身后碎成金箔，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覆住林颂晚脚边的那块地砖。
林颂晚慌忙合上书包："等你啊。"这话她说得自然，好像过去三年每个晚自习后的同行，都只是寻常日子的延续。
出校门的路被卖栀子花的老太太占去半边，白瓷盆里的花苞挤挤挨挨，空气里飘着甜得发腻的香。陆明洲突然停下，弯腰挑了两朵半开的，递过来一朵："据说能带来好运。"
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林颂晚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她把花别在领口，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混着栀子香，突然想起一模后那个暴雨天，他把伞往她这边倾了大半，自己半边肩膀湿透，却还在讲她没弄懂的三角函数。
"明天去看考场？"陆明洲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声音漫不经心。
"嗯，妈妈说陪我去。"林颂晚低头数着地砖，"你呢？"
"自己去。"他顿了顿，"其实考场路线我早摸清了，从这里过去，第三个路口右转，再走两百米就是实验楼。"
林颂晚笑起来："陆明洲，你是不是连考场座位在第几排都查好了？"
他没否认，只是侧过头看她，夕阳刚好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揉了把星光："怕你找不到。"
高考前最后一晚，林颂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摊开的语文笔记本上，夹着陆明洲送的那朵栀子花，已经被压成了干花。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他发来的消息："睡不着就数羊，数到第28只就会困。"
她忍不住回："为什么是28只？"
"因为你上次说，想考的大学在北纬28度。"
林颂晚盯着屏幕，突然捂住了嘴。原来他记得。记得她随口提过的目标，记得她数学考砸时掉的眼泪，记得她总在课间趴在桌上，偷偷看他解题的侧脸。
进考场的那天，教学楼前站满了举着"旗开得胜"牌子的家长。林颂晚穿过人群时，看见陆明洲站在警戒线外，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白色信封。他朝她挥手，比了个"加油"的口型。
语文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林颂晚看着作文题里"时间的答案"四个字，突然想起高一刚开学，她被安排坐在他后桌，上课总盯着他挺直的背影发呆。那时她从没想过，这漫长又仓促的三年，会被一个人的名字填得满满当当。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考场里的人陆续走光。林颂晚收拾文具时，发现桌肚里多了个信封。拆开来看，是陆明洲清秀的字迹，开头写着"给考完试的林颂晚"。
他说："其实第一次注意到你，是你在数学课上偷偷画我的背影，被老师点名时脸红得像番茄。"
他说："你总说我是遥不可及的第一名，可我每次回头，都能看见你在身后，离我那么近。"
他说："北纬28度的那所大学，我也报了。等放榜那天，我们一起去看海好不好？"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响亮，林颂晚捏着信纸跑出去，看见陆明洲站在香樟树下，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她穿过喧闹的人群，在他面前站定，把信封举到他眼前："陆明洲，你的字比我还差。"
他笑起来，眼里的光比盛夏的太阳还要亮："那以后，我抄你的笔记好不好？"
远处有人在抛毕业帽，蓝色的帽子划过天空，像群被放飞的鸟。林颂晚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栀子香，突然明白，那些藏在错题本里的批注，伞下倾斜的弧度，还有无数个同行的黄昏，都是时间悄悄写下的答案。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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