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纸里裹着的银河

周日的图书馆飘着旧书的油墨香，夏小星数着林漾指尖划过书脊的次数，突然发现他把那罐星星摆在两人中间的长桌上，玻璃罐被阳光照得透亮，像装着团融化的金子。

“要拆第几颗？”男生的指尖悬在罐口，像在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他昨天打球崴了的脚踝还裹着绷带，却非要撑着拐杖来图书馆，说“拆星星要配着书香才够甜”。

夏小星闭着眼抽了颗蓝色的，展开纸条时忍不住笑出声——上面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猫，旁边写着：“上周三早自习，你打盹时头差点撞到桌子，我拽你辫子拽得手心冒汗。”

“原来拽我辫子的是你！”她伸手去挠他胳膊，却被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攥住。男生的掌心带着点薄茧，是打篮球磨出来的，握起来却暖烘烘的，像揣了个小暖炉。

林漾突然往她这边凑了凑，呼吸扫过她的耳廓：“再拆颗金色的。”

金色星星里的纸条更短，只有一句话：“美术课画的两个小人，其实是想画我们老了的样子。”夏小星抬头时，正撞见他眼里的光，比玻璃罐里的星星还要亮，吓得她慌忙低下头，假装研究书页上的批注。

管理员阿姨推着书车经过，两人像被抓包的小偷似的猛地松开手，手背都蹭到了桌沿，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等推车走远了，林漾又偷偷把胳膊肘挪过来，这次没敢碰她，就隔着半厘米的距离悬着，像只小心翼翼的寄居蟹。

中午去食堂吃饭，林漾拄着拐杖往打饭窗口挪，步子歪歪扭扭的像只刚学走路的小鸭子。夏小星想扶他，却被他断然拒绝：“我是男子汉，这点小伤算什么。”结果话音刚落，就被地上的瓷砖缝绊了下，差点扑进前面同学的餐盘里。

“笨蛋。”她伸手拽住他的校服后领，把人拉到自己身后，“老实待着，我去打饭。”

林漾乖乖站在原地，看着她踮着脚跟阿姨要糖醋排骨，突然觉得脚踝好像不疼了。夏小星端着餐盘回来时，他发现自己碗里的排骨堆得像座小山，而她的盘子里只有孤零零的两块——原来被人护着的感觉，比打赢篮球赛还让人心里发涨。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阅览室，林漾趴在桌上补觉，呼吸均匀得像风拂过湖面。夏小星看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小扇子，突然想起他星星里写的“其实每天早上都想跟你说早安，却总在教室门口徘徊好久”。她悄悄从书包里掏出张便利贴，画了只举着星星的小猫，贴在他的练习册上。

男生醒来时迷迷糊糊的，手指摸到便利贴时突然僵住，揉眼睛的动作像被按了暂停键。夏小星假装看窗外的鸽子，却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还有他压抑不住的、轻轻的笑声。

闭馆铃响时，林漾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用校服外套裹得严严实实的。“这个给你。”他把东西往她怀里塞，外套滑落时露出个铁皮饼干盒，上面用红漆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

“我妈烤的曲奇，”他挠着头往后退，拐杖在地上敲出笃笃的响，“有点烤糊了，你别嫌弃。”

夏小星打开盒子，焦香的甜味立刻钻了出来。曲奇边缘确实有点发黑，形状却很用心，有星星的、月亮的，还有几个捏成了奥特曼的样子。她拿起块星星曲奇往嘴里送，突然咬到块硬硬的东西——是颗包着玻璃纸的星星糖，和周六篮球赛上他给的那颗一模一样。

“饼干里藏了五颗糖，”林漾的声音带着点小得意，“找到最后颗有奖励。”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夏小星扶着林漾慢慢往图书馆外走，拐杖敲地的声音和她的脚步声凑成奇妙的节拍。走到香樟树下时，她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颗用糖纸折的星星：“这个给你。”

是用周六那颗星星糖的糖纸折的，边角被摩挲得发亮。林漾接过来时手在抖，不小心把糖纸星星捏扁了点，急得差点把拐杖扔了：“哎呀！”

“没关系，”夏小星笑着帮他把星星展平，“扁了也是星星啊。”

男生突然把星星揣进贴胸的口袋，像藏了什么稀世珍宝。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亮晶晶的眼睛：“其实奖励不是糖。”他往她面前凑了凑，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是想请你……下周六去看星星，天文馆的那种。”

夏小星看着他紧张得抿成直线的嘴角，突然觉得这个总爱把心事藏在糖纸里的男生，比天文馆所有的星星加起来还要耀眼。她刚点头，就见林漾差点扔掉拐杖蹦起来，结果没站稳，结结实实地撞进她怀里。

曲奇饼干盒掉在地上，星星形状的曲奇滚了出来，裹着的糖纸在夕阳下闪着光，像谁把银河撒在了满地落叶上。夏小星抱着他的肩膀，闻着他发间淡淡的洗发水味，突然想起他星星里写的最后一句话：“其实我不是突然变勇敢的，是因为你在看我啊。”

原来有些喜欢，就像藏在饼干里的糖，不用刻意寻找，也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甜得让人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