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砚辞把玻璃碎片扫进垃圾桶时，尹漾正趴在沙发上数创可贴的花纹。客厅的吊扇慢悠悠转着，把午后的热意搅成细碎的风，吹得茶几上的橘子皮微微打颤。
“过来。”尹砚辞拍了拍沙发扶手，手里捏着支未拆封的棒棒糖。尹漾骨碌碌滚过来，看见糖纸是桃子味的。
“书房的画框是松木的，明天让装裱店的人来修。”尹砚辞剥开糖纸递给他，指尖碰到对方微凉的嘴唇，“下次想翻东西，叫我一起。”
尹漾含着糖点头，含糊不清地说：“那幅画……你画了很久吗？”
暮色已经漫过窗台，把尹砚辞的侧脸染成温吞的橘色。他望着茶几上那张泛黄的图片，忽然伸手揉了揉尹漾的头发：“你十三岁生日那天，在画室里闹着要当模特，站了两个小时就睡着了。”
尹漾猛地坐直，糖球在舌尖滚了个圈：“我才没有！”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手里的速写本砸了满怀，翻开的那页上，少年歪着头趴在画架上，口水差点滴到颜料盘里，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小懒猫”三个字。
窗外的香樟树叶沙沙作响，尹漾抢过速写本往沙发缝里塞，却被尹砚辞拽着脚踝拖了出来。两人在地毯上滚作一团，撞到落地灯时，灯罩晃悠悠掉下来，正好扣在尹漾头上。
“别动。”尹砚辞按住他乱晃的肩膀，指尖掀起灯罩边缘，看见少年瞪圆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他忽然低头，在对方鼻尖上轻轻啄了下，像在尝那桃子味的糖。
尹漾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直到客厅的挂钟“铛”地敲了七下，才猛地把灯罩掀掉，红着脸往厨房跑：“我去热牛奶！”
尹砚辞靠在沙发上笑，听着厨房里传来杯子碰撞的脆响，还有牛奶煮沸时的“滋滋”声。他起身走过去时，正看见尹漾踮着脚够橱柜里的蜂蜜，校服后背沾着根头发，像只偷喝牛奶的小猫。
“够不着？”他从身后环住对方的腰，轻松够到玻璃罐。蜂蜜滴进牛奶里的瞬间，尹漾忽然转身，把脸埋进他胸口：“画框的事别告诉别人……丢人。”
“好。”尹砚辞低头，看见少年发旋上还沾着点上午的阳光，“但明天要陪我去买新画框。”
牛奶在玻璃杯里泛着甜香，尹漾捧着杯子坐在椅子上晃脚，看尹砚辞收拾被撞歪的落地灯。月光又爬上窗沿，这次没积成银汪，倒像谁撒了把碎钻，落在尹砚辞的发梢上。
“明天的阳春面，要溏心蛋。”尹漾忽然说。
“知道了。”尹砚辞回头时，正撞见对方眼里的光，比月光亮多了。
夜里十一点，尹砚辞被客厅的响动惊醒。他轻手轻脚走出去，看见尹漾蹲在茶几旁，正用胶水小心翼翼粘那枚碎了的画框。月光透过纱窗落在他背上，像披了件薄纱。
“别粘了，会扎手。”尹砚辞走过去，看见对方指尖又多了道红痕。
尹漾没抬头，睫毛上沾着点碎光：“粘好了……就还是原来的样子。”
尹砚辞忽然笑了，伸手把他捞进怀里。窗外的香樟树又开始晃，这次没带水声，倒像谁在哼摇篮曲，轻轻的，软软的。
“其实不用粘的。”他低头，在少年耳边轻声说，“我记得画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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