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怎么在一起的…
尹漾第一次发现那些被单不对劲,是在一个暴雨夜。他和狐朋狗友在网吧熬了三天,浑身烟味地踹开家门时,客厅的灯亮着,尹砚辞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膝头摊着本翻开的书,指尖还停留在某行字上,像是等了很久。
“回来了?”尹砚辞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起身时膝盖在茶几角磕了下,发出轻响。尹漾没应声,扯掉沾着泥的外套甩在地上,径直往房间走,却在推开门的瞬间顿住了——床单换了新的,是他去年生日时挑的那款灰蓝格纹,连枕套边角的刺绣都分毫不差。
他嗤笑一声,觉得尹砚辞又在玩什么温情把戏。那时他正处在最拧巴的年纪,总觉得尹砚辞的关心是束缚,故意把房间弄得乱糟糟,烟头烫出的破洞在被单上缀成星星点点,第二天却总能发现一切被收拾得妥帖,连破洞都被细密的针脚补好,线色和被单几乎融为一体。
他不知道的是,每个他彻夜不归的夜晚,尹砚辞都会推开他的房门。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床脚,尹砚辞坐在床边,指尖抚过被单上的褶皱,像在触摸一个遥不可及的影子。后来他索性买了一整套一模一样的床品,藏在衣柜最深处。只要尹漾在家睡过一晚,第二天清晨就会轻手轻脚地换上新的,把带着尹漾体温的那套抱回自己房间,铺在床上时,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尹砚辞偷亲他,是在一个冬夜。尹漾喝了酒,倒在床上睡得很沉,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泪——那天是他父母的忌日,他嘴上说着不在乎,却在酒吧喝到失态。尹砚辞替他擦脸时,他忽然呓语了一声“小叔”,声音软得像团棉花。尹砚辞的动作顿住了,俯身时,唇瓣擦过他的额头,轻得像一片雪花落下,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这些事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在尹漾不知道的角落悄悄发着芽。直到半年后,杨翊抱着手机冲到画室,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把屏幕怼到他面前。视频里是他的房间,镜头角度藏在书架后方,能清晰拍到床和书桌。画面里,尹砚辞正坐在他的床边,手里拿着套叠得整齐的被单,小心翼翼地铺在床上,动作熟稔得像在重复千百次的仪式。
“这是……我哥修监控时调出来的录像。”杨翊的声音发飘,“后面还有更离谱的……”
尹漾的指尖攥得发白,点了下播放键。画面切到某个深夜,他醉酒躺在床上,尹砚辞坐在床边,替他掖好被角,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月光在尹砚辞侧脸投下柔和的轮廓,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里,盛着太多他看不懂的温柔,像快要溢出来的水。
视频还在继续,尹砚辞对着监控镜头调试角度,嘴里低声说着什么,仔细听才能辨出是“这样就能看到他有没有踢被子了”。原来那台他以为是防盗用的监控,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看他而装的。
尹漾忽然想起那些被悄悄换掉的被单,补好的破洞,还有清晨醒来时,枕边偶尔出现的、带着薄荷味的糖果——那是他随口说过喜欢的牌子。他一直以为尹砚辞对他的疏离是不在乎,却不知道对方把所有汹涌的思念,都藏在了这些笨拙的细节里。
“他……”尹漾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杨翊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画室窗外的玉兰树沙沙作响,阳光落在画纸上,尹漾看着自己刚画的睡莲,忽然想起今早尹砚辞替他缠木珠时,指尖的温度透过绳子传来,暖得像此刻的阳光。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没有出去鬼混。尹砚辞推门进来时,他正坐在床边,手里捏着那套灰蓝格纹的被单。尹砚辞的脚步顿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像被戳破心事的少年。
“小叔,”尹漾抬头,声音有些哑,“这被单,下次别换了,我不出去鬼混了。”
尹砚辞愣了愣,眼眶慢慢红了。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两人之间,像一层温柔的纱。尹漾忽然明白,那些他以为的疏离和冷漠,不过是不善言辞的人,把爱藏在了最笨拙的地方,像埋在土里的月光,只要你肯低头,就能看见满地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