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窗棂上时,楚府的丫鬟们已忙碌起来。张嬷嬷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婆子,正往林婉儿的西厢房搬东西——崭新的妆奁、绣着鸳鸯的锦被、堆成小山的绸缎,把原本简陋的房间填得满满当当。
“这些都是老夫人和太太亲自挑的,”张嬷嬷擦着额角的汗,脸上带着笑意,“侯爷说了,虽赶不上正头主母的排场,却也不能委屈了姑娘。”
林婉儿摸着那只螺钿妆奁,指尖触到光滑的贝壳花纹,忽然觉得像在做梦。昨日老夫人刚松口,今日侯府就动了起来,这速度快得让她有些发懵。“嬷嬷太费心了。”她的声音里带着羞赧,目光落在那床百子千孙被上,脸颊不由得烧了起来。
张嬷嬷笑着打趣:“这有什么费心的?往后你成了侯府的少夫人,咱们还得仰仗你呢。”她打开个红木匣子,里面是些金银首饰,“这些是侯爷连夜让人赶制的,说要配得上姑娘。”
林婉儿拿起一支蝴蝶步摇,金翅上的点翠在晨光里泛着幽光,比那日的凤钗更显精致。正看得出神,就见楚逸尘掀帘进来,月白锦袍上还沾着些晨露,想来是刚从军营回来。
“喜欢吗?”他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那支步摇上,“首饰铺的掌柜说,这蝴蝶的翅尖用了南海的珍珠,在灯下会发光。”
林婉儿把步摇放回匣子里,轻声道:“太贵重了。”
“在我心里,你值得最好的。”楚逸尘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玉镯,“昨日已让人把你母亲接到城郊的别院了,派了两个嬷嬷和三个丫鬟伺候,你放心。”
林婉儿的眼眶瞬间热了,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谢谢你。”母亲的咳疾一直是她的心病,如今能在身边照料,总算了了桩心愿。
楚逸尘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傻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过几日忙完府里的事,我陪你去看她。”他转身对张嬷嬷道,“把那套水蓝的嫁衣取来,让婉儿试试。”
张嬷嬷应声取来个大木盒,打开时,林婉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嫁衣竟是用云锦织成的,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百鸟朝凤图,凤凰的尾羽上还缀着细小的珍珠,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
“这是前几日让苏州的绣娘赶制的,”楚逸尘看着她惊叹的模样,眼底满是笑意,“试试合不合身。”
林婉儿在丫鬟的伺候下换上嫁衣,铜镜里的少女眉眼如画,水蓝的云锦衬得她肤色胜雪,发间虽未簪花,却自有一番动人的韵致。楚逸尘看着镜中的她,忽然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声音低沉而温柔:“真美。”
林婉儿的脸颊烧得通红,镜中的两人身影相依,像一幅画。她望着镜中楚逸尘含笑的眼眸,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值得了。
这日午后,宫里来了旨意,说是皇上听闻楚逸尘要娶亲,特意赏赐了些贺礼,还让钦天监择了个良辰吉日——下月初三,宜嫁娶。
楚夫人捧着圣旨,笑得合不拢嘴:“真是天大的恩典,钦天监择的日子,定是再好不过的。”她转身对楚逸尘道,“你这几日多去趟礼部,把纳征的文书办了,别误了时辰。”
楚逸尘笑着应下,目光却频频落在林婉儿身上,看得她脸颊发烫,只好借口去厨房看看点心,匆匆躲开。刚走到月亮门,就见苏然带着个小厮进来,手里捧着个红漆木盒。
“侯爷,这是从相府送来的贺礼。”苏然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古怪。楚逸尘打开木盒,里面竟是一对玉如意,看着倒是精致,只是玉柄上刻着的“天作之合”四个字,笔法生硬,显然是临时刻上去的。
“相府倒是消息灵通。”楚逸尘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随手将玉如意递给旁边的丫鬟,“收起来吧。”
林婉儿看着那对玉如意,心里明白——柳晚晴定是不甘心,这贺礼送得看似体面,实则藏着几分不情愿。她轻声道:“既然是相府的心意,还是妥帖收着吧。”
楚逸尘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暖意:“不必在意这些。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我的妻。”
傍晚时分,楚逸尘陪着林婉儿去城郊的别院看母亲。马车行驶在石板路上,林婉儿掀开轿帘,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觉得像在做梦。几个月前,她还在为母亲的汤药钱发愁,如今却能坐在侯爷的马车上,即将成为他的妻子。
“在想什么?”楚逸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林婉儿转过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里,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像在做梦。”
楚逸尘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不是梦,是真的。”他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香囊,递到她面前,“这是我亲手绣的,针脚不好,你别嫌弃。”
香囊是用月白的锦缎做的,上面绣着两只交颈的鸳鸯,针脚果然有些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的劲儿。林婉儿把香囊紧紧攥在手里,心里暖融融的:“我很喜欢。”
到了别院,母亲正坐在廊下晒太阳,精神比从前好了许多。见林婉儿进来,她连忙拉着女儿的手,目光落在她腕间的玉镯上,又看了看旁边的楚逸尘,眼眶一热:“好孩子,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楚逸尘对着母亲深深一揖:“岳母放心,我定会好好待婉儿。”
母亲笑着抹了抹眼泪:“我信你。”她拉着林婉儿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体己话,从嫁衣的针脚说到成亲后的相处,说得林婉儿脸颊发烫,频频看向楚逸尘,却见他听得认真,嘴角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回程的路上,暮色渐浓。林婉儿靠在楚逸尘的肩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忽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她想起母亲的话:“夫妻相处,贵在坦诚。”想来往后的日子,定能如母亲所愿,平安顺遂。
回到侯府时,夜色已深。林婉儿坐在窗前,看着案上那只月白的香囊,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珍贵的,不是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而是眼前这份真挚的心意。她拿起针线,想在香囊上添几朵海棠花,刚绣了两针,就见楚逸尘推门进来。
“还没睡?”他走到她身边,看着那半朵海棠花,眼底满是笑意,“手真巧。”
林婉儿把香囊递给她:“还没绣好呢。”楚逸尘接过香囊,却没看上面的花,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婉儿,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林婉儿好奇地问。楚逸尘却神秘地笑了笑:“保密,去了就知道了。”
窗外的月光洒进房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泛着柔和的光。林婉儿望着楚逸尘含笑的眼眸,忽然觉得心里充满了期待。她知道,无论他要带她去哪里,都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而这份惊喜,定是他藏了许久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