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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纸痕

渡岸失舟

晚自习结束后。

前桌张雪檐就猛地转过来拽她:“快走!食堂糖醋排骨再不去就没了!”楚安姚被她拉着穿过走廊,书包带子在背后颠得乱七八糟。食堂里人声鼎沸,不锈钢餐盘碰撞的脆响混着饭菜香扑面而来,她刚站稳就看见窗边——魏斯锦正背对着她们坐着,蓝白校服的后领被晚风掀起一角,面前的餐盘里,青菜整整齐齐码着,排骨却没动几口,张雪檐扒着楚安姚的胳膊小声调侃 “这不是你的冰山同桌嘛,你怎么不去跟她打打招呼。”

楚安姚要把手抽了出来,张雪檐却不依不饶,把她往魏斯锦那方向又带了带。楚安姚能感觉到魏斯锦的存在像块磁石,让她既想靠近又想逃离。她脸颊发烫,低声对张雪檐说:“别闹了,被看到多尴尬。”

魏斯锦像是没听到这边的动静,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餐盘边缘。楚安姚的目光落在他没怎么动的排骨上,鬼使神差地想,他是不是不爱吃排骨?正胡思乱想着,张雪檐突然提高了点音量,“魏斯锦,安姚找你有事呢!”楚安姚惊得差点跳起来,窘迫地瞪了张雪檐一眼,然后对上魏斯锦转过来的、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楚安姚脑子一热,瞥见他手边的水杯快空了,脱口而出:“你……你的水好像喝完了,我去帮你打杯新的吧?”话音刚落,手忙脚乱去拿他的杯子,结果没抓稳,水杯“哐当”一声歪倒在桌上,半杯凉水溅出来,正好打湿了魏斯锦的袖口。她皱了下眉,抽过纸巾递过去,语气带着点不自在的强硬:“喏,擦擦。我可不是故意的。”

魏斯锦没接纸巾,只是盯着湿掉的袖口,眼神冷了几分:“手不稳就别乱动别人的东西。”楚安瑶的火气“噌”地上来了,腰杆一挺:“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你至于这么凶吗?”

“凶?”魏斯锦抬眼看向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疏离,“还是说,你觉得……闯点小祸……撒娇就算了?”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楚安瑶心上,她最讨厌别人说她仗着性子胡闹,当即把纸巾往桌上一拍:“谁撒娇了?不就湿了个袖子吗?大不了我赔你件新的!”

魏斯锦没再理她,拿起餐盘转身就走,留给她一个冷淡的背影。楚安瑶看着他的背影,咬着唇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心里又气又堵——她明明是好心,怎么就成了他眼里“闯祸撒娇”的人?而魏斯锦走了几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湿冷的袖口,只觉得这女生果然和传闻里一样,莽撞又不讲理,以后还是离远点好。

闹剧收场后,楚安姚没再看魏斯锦那边,抓起桌上的书包往宿舍走,步子又快又急,像是在跟谁赌气。张雪檐赶紧跟上,拽了拽她的袖子:“慢点走嘛,魏斯锦那人本来就性子冷,你别往心里去。”

楚安姚甩开她的手,闷声道:“谁往心里去了?是她不识好人心!”嘴上硬气,脚下的步子却慢了些。张雪檐看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不住笑:“行吧行吧,是她不对。回去我请你吃薯片,消消气?”

两人一路没再提魏斯锦,可楚安姚脑子里总晃着她冷冰冰的眼神。推开宿舍门,她往椅子上一坐,随手把书包扔到桌上,盯着墙发呆——明明就吃了两口饭,至于那么不耐烦吗?她撇撇嘴,从抽屉里翻出薯片,咔嚓咬了一大口,心里却还是有点闷闷的。

回到宿舍没一会儿,楚安姚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张雪檐发来的消息:“刚看到魏斯锦去洗漱间了,袖子还湿着,估计没换衣服呢。”

楚安姚盯着屏幕皱了皱眉,手指在输入框里敲敲打打:“关我什么事?她自己不换怪谁。”发完又觉得别扭,干脆把手机扔到一边,抓起薯片又咬了一口。可嚼着嚼着,心思却飘到洗漱间方向——万一水渍渗进衣服里不舒服怎么办?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被自己这想法逗笑了:“楚安姚你傻不傻,管她呢!”嘴上这么说,却忍不住走到窗边,偷偷往洗漱间的方向瞥了一眼。

楚安姚在窗边瞥了半天也没见魏斯锦从洗漱间出来,正烦躁地转回身,眼角余光突然扫到魏斯锦的书桌——她早上好像看见魏斯锦把一个白色信封压在课本下,刚才大概是急着去洗漱间,信封被风吹得露出了一角。

鬼使神差地,她走过去想把信封塞回课本里,指尖刚碰到纸张,信封却“哗啦”一声散开,几张病历单飘落在地。最上面那张的诊断栏清晰地写着:““选择性缄默症伴随创伤后情感麻木”,备注里写着“在非信任环境中言语抑制明显,情感表达受限,存在自我封闭倾向”。

楚安姚的呼吸猛地顿住,手里的病历单像烫烙铁一样扎手。难怪她总是独来独往,难怪说话永远冷冰冰,难怪连被水溅到袖口都只是沉默……原来不是性格孤僻,是生病了啊,怪不得她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魏斯锦拿着毛巾站在门口,看到散落一地的病历单和楚安姚僵住的背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里的平静彻底碎裂,只剩下慌乱和戒备。她猛地冲过来把病历单拢进怀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谁让你碰的?”

楚安姚被她这副样子惊得后退一步,看着她紧咬的下唇和泛红的眼眶,昨天吵架的火气突然全消了,心里只剩一片说不清的酸涩。她张了张嘴想说“对不起”,魏斯锦却已经转身锁上抽屉,背对着她肩膀微微发颤,再没说一个字。

楚安姚看着魏斯锦紧绷的背影,那句“对不起”在喉咙里滚了又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知道现在任何解释都像在为自己的冒犯找借口,只能轻轻叹了口气,放轻脚步走到自己的书桌旁坐下,却连翻书的力气都没有。

宿舍里的沉默像潮水一样漫上来,魏斯锦始终背对着她,肩膀的颤抖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僵硬的静止。楚安姚偷偷抬眼瞥过去,看到她握着抽屉把手的指节还泛着白,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像是在和自己较劲。

过了好一会儿,楚安姚才鼓起勇气,用几乎能融进空气里的声音说:“我……我不是故意的。风把信封吹开了,我想帮你塞回去……”

魏斯锦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楚安姚能听到她的呼吸声慢慢变沉,像是在努力把刚才的慌乱压下去,泛白的指尖从抽屉的把手上无力的垂落。又过了几分钟,她才听到身后传来拉开椅子的声音,魏斯锦坐到了自己的书桌前,却始终没再看她一眼,只是把脸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

楚安姚看着魏斯锦埋在臂弯里的背影,空气里的沉默像棉花一样堵得她发慌。她明明心里酸得发紧,想说点软话,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硬邦邦的调子,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喂……我就是不小心看到了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声音里的故作轻松太明显,连自己都骗不过。她偷偷抬眼,看见魏斯锦的肩膀顿了一下,却还是没回头,只是埋在臂弯里的动作更紧了些,像只受惊后把自己蜷成一团的小兽。

楚安姚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又硬着头皮补了句,语气却弱了半截:“再说……我又不会到处去说。” 说完又觉得这话太生硬,赶紧别过脸看向窗外,耳根却悄悄红了。她其实想说“对不起”,想说“你别难过”,可傲娇的性子让她张不开嘴,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试图缓和气氛。

宿舍里依旧安静,但魏斯锦颤抖的肩膀似乎慢慢平稳了些。楚安姚盯着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多肉,心里把自己骂了八百遍“说话不经过脑子”

宿舍里的沉默被走廊传来的脚步声打断,又很快落回原地。楚安姚盯着课本上模糊的字迹,眼角余光里,魏斯锦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只有偶尔轻轻起伏的肩膀证明她没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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