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的木板在脚下呻吟，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弦上。血腥味越来越浓，混着种腐烂的甜气，呛得林野嗓子发紧。
顶楼的横梁早已朽坏，阳光从破洞漏下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斑。正中央果然有个石砌的血池，暗红色的液体里漂浮着碎骨，池边爬满了指甲盖大的虫子，外壳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正是石武说的“蚀骨虫”。
“小心别碰着虫。”石武压低声音，长刀横在身前，“虫爬过的地方会烂肉。”
血池对面的石壁上，钉着个人影，身上盖着件破烂的灰袍，看不清脸。玄鸟正停在那人肩头，用喙啄着绑住他的绳索，青蓝色的羽毛上沾了不少血。
“是稷下的人！”林野眼睛一亮，刚要冲过去，就被庄周拉住。
“等等。”庄周的竹杖指向血池边缘，那里刻着圈诡异的符文，正隐隐发光，“是‘困灵阵’，踩进去就会被虫群围攻。”
话音刚落，血池里突然“咕嘟”冒起个泡，一只半尺长的蚀骨虫从池底钻出来，头上长着根猩红的触角，正是石武说的“虫王”。它的复眼转动着，锁定了林野，发出“嘶嘶”的声响。
“虫王醒了！”老兵脸色发白，“它能控制所有蚀骨虫！”
池边的小虫突然躁动起来，像潮水般朝他们涌来。石武挥刀劈砍，刀刃切开虫群，却总有漏网的虫子顺着裤腿往上爬。林野想起伽罗教的刀法，专挑虫壳的缝隙下手，短刀翻飞间，倒也劈死了不少。
“去救那个人！”庄周突然喊道，竹杖在地上画出道蓝光，暂时挡住虫群，“他袍子里有‘驱虫符’！”
林野瞅准空隙，踩着横梁的影子往前跳——他记得庄周说过，阵法往往认影子。果然，脚落在光斑里时，虫群没有扑上来。他借着阳光的掩护，一步步靠近石壁上的人影。
离得近了才看清，那人的灰袍下露出半截玉佩，和他手里的碎玉能对上。玄鸟突然冲过去，用喙扯掉了那人脸上的布巾——是个面容清瘦的老者，颔下留着山羊胡，眼睛紧闭，嘴唇干裂，显然被绑了很久。
“是‘墨子’先生！”庄周又惊又喜，“学院的机关术大师！”
林野手忙脚乱地解绳索，才发现绳子是用蚀骨虫的丝做的，割不断，烧不着。“咋弄？”他急得冒汗。
“用你的血！”墨子突然睁开眼，声音沙哑却有力，“界外之气能克虫丝！”
林野一愣，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虫群逼近的方向。石武的刀已经卷了刃，老兵的胳膊被虫爬过，正泛起黑气。他咬咬牙，抓起短刀在掌心划了道口子，鲜血滴在绳索上。
奇妙的事发生了——虫丝像遇到烈火的冰，迅速融化成黑水。林野赶紧解开绳索，将墨子扶起来。
“老先生，您撑住！”
墨子却摆了摆手，从怀里摸出个青铜小鼎，塞进林野手里：“这是‘定界鼎’，能暂时稳住界门……蚀骨教的真正目标，是用你的血打开界门，让魔种本源流到你的世界……”
血池里的虫王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血红色的触角射出道红光，直刺林野的胸口。石武猛地扑过来，用后背挡住红光，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后背的皮肉瞬间溃烂。
“石叔！”林野目眦欲裂。
“别管我……带鼎走……”石武咳出一口血，指着血池边缘的暗道，“从这儿能通到镜湖……”
虫王的触角再次抬起，这次的红光更盛。庄周突然将书箱扔过来：“接住！里面有学院的‘破阵图’！”他自己则冲向虫王，竹杖上的蓝光暴涨，竟硬生生缠住了虫王的触角。
“走啊！”庄周的声音带着喘息，“我替你们挡住它！”
林野看着庄周被虫群围攻的背影，看着倒在地上的石武，又看了看怀里的定界鼎。他突然想起长城上的那句话——“守边的人，从来不是为了自己活”。
“老先生，你先走！”他把墨子推向暗道，“我帮庄周！”
墨子一愣：“你……”
“我知道怎么弄！”林野捡起地上的碎玉，突然想起游戏里的“献祭流”打法——用自身气息引怪，再找破绽反击。他深吸一口气，故意让掌心的血滴进血池。
虫王果然被吸引，疯狂地朝他扑来。林野瞅准它冲过来的瞬间，将定界鼎猛地扔进血池！青铜鼎落入血中，发出一声清越的轰鸣，鼎身上的符文亮起，竟将血池里的蚀骨虫全吸了进去！
“就是现在！”庄周的竹杖蓝光爆闪，狠狠砸在虫王的触角上。
林野趁机扑过去，短刀带着掌心的血，刺进虫王头上的缝隙。虫王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庞大的身躯渐渐僵硬，最后化作一滩黑水。
虫群失去控制，瞬间溃散。林野瘫坐在地上，看着掌心的伤口，突然发现血不再是红色，而是泛着淡淡的金光——和定界鼎上的符文一个颜色。
“你的界外之气被激活了。”庄周走过来，竹杖上的蓝光已经很淡，“定界鼎认主了。”
石武被老兵扶着，靠在墙边喘着气：“暗道……快进暗道……蚀骨教的大部队快到了……”
林野捡起定界鼎，鼎身已经变得冰凉。他回头看了眼血池，那里的血水正慢慢退去，露出池底刻着的界门图案——和他穿越过来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界门的位置。”他握紧鼎，“难怪这么想要我的血。”
墨子从暗道探出头：“快下来！通道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林野最后看了眼这座残破的烽燧，墙上的“守”字在阳光下似乎清晰了些。他跟着庄周走进暗道，身后传来石武的声音：“到了稷下……告诉他们……长城还在守着……”
暗道里一片漆黑，只有玄鸟的翅膀泛着微光。林野摸着定界鼎上的纹路，突然明白，自己手里的不只是个鼎，是两个世界的重量。
通道尽头透出光亮，那是镜湖的方向。林野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他知道，真正的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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