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公主寝殿·夜
沈明珞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却没喝。茶水凉透了,像她此刻的心情。
碧月走进来,看到她通红的眼睛,吓了一跳:“公主!您怎么哭了?是不是那个谢景渊欺负您了?”
沈明珞摇摇头,把脸埋在膝盖里:“碧月,我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做错什么?” 碧月不解。
“父皇……攻打北朔……” 沈明珞的声音闷闷的,“是不是真的……杀了很多人?”
碧月沉默了。她是宫生女,父母都是禁军,当年随陛下出征过北朔,回来后没多久就病逝了,说是积劳成疾,可谁都知道,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
“公主,” 她轻轻拍着沈明珞的背,“国与国之间,本就是如此。陛下也是为了大胤的百姓,若是北朔强盛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咱们。”
“可他们也是百姓啊。” 沈明珞抬起头,眼睛红红的,“谢景渊说,他们的孩子,七岁就要上战场……”
“那是他们活该!” 碧月提高了声音,“谁让他们先侵犯咱们大胤的?公主,您不能因为他几句话,就忘了那些死在北朔人手里的大胤百姓!”
沈明珞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风雪。
她想起谢景渊的眼睛,那里面有恨,有痛,还有一种她读不懂的绝望。她忽然觉得,那个墨色的锦袍,或许根本暖不了他心里的寒冷。
“碧月,” 她忽然说,“明天,去御膳房说一声,把谢景渊调去藏书阁整理书籍吧。”
碧月一惊:“公主!您还管他?”
“藏书阁清净。” 沈明珞轻声道,“至少,不用再劈柴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是愧疚,或许是怜悯,又或许,是谢景渊那句“仇恨太累了”,轻轻敲在了她的心上。
她想,或许换个地方,他能不那么累。
东宫偏院·次日
谢景渊刚回到偏院,就看到太傅被两个小太监架着往外拖。
“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太傅挣扎着,花白的头发散乱着。
“老东西,就你嘴硬” 领头的小太监狞笑着,“陛下有旨,北朔质子不安分,罚你们三天不许进食!你这老东西还敢顶撞,拖去柴房关着!”
谢景渊心头一紧,冲上去拦住他们:“住手!”
“哟,正主回来了!” 小太监阴阳怪气地笑,“谢‘皇子’,你昨晚可风光啊,明慧公主亲自去柴房看你,还给你送了东西?怎么,没请公主在柴房喝杯茶?”
周围的北朔俘虏们敢怒不敢言,谢景渊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我太傅犯了什么错?”
“犯错?” 小太监指着地上的碎瓷片,“他打翻了给三皇子送的点心,还敢骂三皇子是‘乱臣贼子’——这不是错,是什么?”
谢景渊看向太傅,太傅喘着气,瞪着小太监:“我没骂!是他们故意把点心扔在我身上,还说北朔人只配吃猪食!”
“嘴硬!” 小太监挥手,“给我打!”
谢景渊立刻挡在太傅身前:“要打,冲我来。”
“好啊!” 小太监早就想找机会收拾他,立刻使了个眼色,“给我往死里打!打出他的北朔骨头!”
两个小太监抡起手里的木棍,朝着谢景渊身上招呼过来。
谢景渊没躲,硬生生受了几下,闷哼一声,后背火辣辣地疼。但他死死护着身后的太傅,像一堵不倒的墙。
“殿下!” 太傅哭着喊道,“让他们打我!您不能有事啊!”
谢景渊没说话,只是咬着牙,承受着一下下的击打。他知道,这是冲着他来的——沈明轩嫉恨他,沈宏敲打他,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更是想踩着他的骨头往上爬。
他不能倒下。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住手!”
小太监们停下手,回头一看,顿时吓得脸色发白:“三……三皇子殿下!”
沈明轩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走进来,身后跟着沈明宇。他瞥了一眼浑身是伤的谢景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欺负一个质子,很有意思?”
“不……不是,三皇子,是他……” 小太监结结巴巴地解释。
“够了。” 沈明轩打断他,“把这老东西放了。”
小太监们不敢违抗,连忙松开太傅。
沈明轩走到谢景渊面前,折扇挑起他的下巴,语气带着恶意的怜悯:“谢景渊,你看你现在,像条丧家之犬。明慧妹妹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谢景渊猛地拍开他的扇子,眼神冰冷:“三皇子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沈明轩凑近他,压低声音,“我就是想告诉你,离明慧远一点。她是天上的凤凰,你是泥里的蚯蚓,别妄想攀高枝。否则,下次就不是挨几棍子这么简单了。”
谢景渊看着他,忽然笑了:“三皇子怕了?”
“怕?” 沈明轩像是听到了笑话,“我怕你这条死狗?”
“你怕的是,” 谢景渊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人,“怕我这种‘死狗’,比你更得公主的青睐。”
“你找死!” 沈明轩被戳中痛处,扬手就要打他。
“三哥!”
沈明珞的声音忽然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
众人回头,看到沈明珞提着裙摆跑进来,脸色苍白。她看到谢景渊身上的伤,还有地上的太傅,眼睛瞬间红了:“三哥!你又欺负他们!”
“明慧,你怎么来了?” 沈明轩收起手,换上笑容,“我就是来看看,他们有没有安分守己。”
“安分守己?” 沈明珞走到谢景渊身边,看到他后背渗出的血迹,气得发抖,“安分守己就要被打成这样?父皇说要善待质子,你们就是这么善待的?”
“明慧,你别被他们骗了。” 沈明宇忍不住道,“是这老东西先打翻点心的……”
“我不管!” 沈明珞瞪着他们,“立刻放了太傅,给谢景渊治伤!否则我现在就去找父皇!”
沈明轩看着她护着谢景渊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上来了,却又不敢真的惹她生气,只能咬着牙道:“好!我放!” 他瞪了谢景渊一眼,“算你运气好!”
说完,带着小太监们悻悻地走了。
沈明珞立刻转向谢景渊:“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谢景渊避开她的目光,扶着太傅站起来:“多谢公主解围。”
他的声音很冷淡,像是在刻意拉开距离。
沈明珞看着他后背的血迹,心里又疼又气:“我已经让人把你调到藏书阁了,你……”
“不必了。” 谢景渊打断她,“质子的本分,就是受罚。不敢劳公主费心。”
他扶着太傅,慢慢往房间走去,背影挺直,却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沈明珞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手里还攥着刚从太医院拿来的伤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碧月走到她身边,叹了口气:“公主,您看,这就是您同情的人。他根本不领您的情。”
沈明珞没说话,只是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眶又红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善意总是被曲解,为什么靠近总是被推开。
风雪又开始下了,落在她的发间,带着刺骨的冷。
藏书阁·三日后
藏书阁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谢景渊坐在窗边,正在整理散乱的古籍。他的后背还缠着绷带,动的时候牵扯着疼,但比起东宫的羞辱,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三天前,沈明珞还是让人把他调到了藏书阁。他没拒绝——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整理思绪,也需要一个接近皇家秘闻的机会。藏书阁里有很多关于大胤军事和北朔历史的记载,那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咳咳……”
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胸口有点闷。这几日没怎么吃东西,加上伤口发炎,身体有些吃不消。
“给你。”
一杯温热的杏仁酪忽然放在他手边。
谢景渊抬头,看到沈明珞站在桌旁,手里还拿着个食盒。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宫装,没戴金步摇,显得素净了许多。
“公主怎么来了?” 他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
“我来借书。” 沈明珞指了指书架,“听说这里有本《南华经》,我想看看。”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看到他苍白的脸色,眉头轻轻蹙了下:“你的伤……好点了吗?”
“劳公主挂心,好多了。” 谢景渊垂下眼。
沈明珞把食盒推到他面前:“里面有几样点心,还有太医开的药,你……趁热吃吧。”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不是同情你,我是怕你病死了,父皇又要说我没照顾好质子。”
谢景渊看着她略显笨拙的解释,心里忽然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他拿起那杯杏仁酪,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一直暖到心底。
“谢公主。” 他低声道,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
沈明珞看着他喝了一口杏仁酪,脸颊微微泛红,转身去书架找书:“我自己找就好,你忙你的。”
她的手指划过一排排书脊,目光却忍不住偷偷瞟向谢景渊。他低头看书的样子很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少了平日的戾气,多了几分温润。
原来,他安静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沈明珞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拂过,有点痒,有点暖。
她找到《南华经》,走到他身边:“我找到了。”
谢景渊抬头,目光与她相撞。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看到她眼里的清澈,像山涧的泉水;她看到他眼底的幽深,像深夜的海洋。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梅花的香气,卷起几片书页,轻轻落在地上。#谢景渊
谢景渊先移开了目光,拿起手边的书:“公主慢读。”
沈明珞也慌忙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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