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吹阳咲只觉得心脏还在跟着琵琶声狂跳,掌心里全是激动的薄汗。
直到戏落幕,观众陆续起身,他才猛然回神——方才太投入,肩头的黑斗篷滑了大半,露出小半张脸。
身侧忽然传来稚嫩的声音:“妈妈,那个大哥哥的眼睛好漂亮,是两种颜色的!”
山吹阳咲浑身一僵,像被泼了盆冰水。
方才的兴奋瞬间凝固,他猛地拽紧斗篷,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忘了,忘了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忘了这双异色瞳在常人眼里是很“怪异”的。
前面的妇人皱着眉扯过孩子:“别乱说,人的眼睛怎么会不一样?要是真不一样,那就是有病!”
“那大哥哥是生病了吗?”孩子的声音带着天真的好奇。
前面的妇人闻声回头,目光扫过周遭,最后落在把自己裹成一团的山吹阳咲身上。
没记错的话中途琵琶女空中飞旋舞蹈时候他们目光随着向后看过,那时候这孩子还露着半张脸,此刻却缩得像只受惊的小兽,答案再明显不过。
她赶紧扯过孩子,压低声音呵斥:“别乱说,人的眼睛怎么会不一样?要是真不一样,那也是人家的事,不许瞎问!”
“可我刚才真的看见了……”孩子还想辩解,却被妇人轻轻捂住嘴。
山吹阳咲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后面的话再也听不进去。
他死死攥着斗篷边缘,指节泛白——是啊,他怎么忘了,自己本就和别人不一样。
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能活着全是靠师父,现在的一切都是偷来的,凭什么像正常人一样坐在这儿看戏?
师父带他来定有正事,他却真的沉浸在热闹里,简直荒唐。
他没听见那妇人又俯身对孩子轻声说:“就算真有人和我们不一样,也不能当面说,会戳到人家痛处的,知道吗?”
这些细碎的善意,全被他心里翻涌的自卑盖过,只觉得斗篷下的空气都变得憋闷,连戏台的余温都散得干干净净。
降娜仁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眉尖轻轻蹙起。
她带山吹阳咲先来看戏,本是想让他松松紧绷的弦。
这孩子肩上扛着太多,明明只是个该撒欢的年纪,却总把自己裹得像块浸了水的棉絮。方才他眼里的光多亮,怎么转眼就蔫了下去。
降娜仁肩头的霜羽还在发抖,小乌鸦用脑袋蹭她的脖颈,拼命的提醒周遭的不对劲。
降娜仁却没理会,只轻轻拍了拍山吹阳咲裹得严实的后背,声音放得柔:“别裹这么紧,闷得慌。”
山吹阳咲没应声,只把脑袋埋得更低,斗篷下的声音闷闷的:“师父,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降娜仁叹了口气,望着他蜷缩的背影,心里清楚——身上的伤好养,可心里的疤,得慢慢熬。
她没再劝,只起身拎起药包:“走,带你去个地方。”
路过那对母子时,孩子还在偷偷看过来,妇人却赶紧捂住他的嘴,朝这边歉意地笑了笑。山吹阳咲却没看见,只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像要在青石板上盯出个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