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夜色已沉,降娜仁却带着山吹阳咲往戏院的方向走。
山吹阳咲裹紧斗篷,忍不住问:“师父,夜里还有戏吗?”
他记得镇上的人白日忙着种地、卖货,只有节庆或傍晚才有空看戏,这时候早该熄灯睡了,哪有入夜还往戏院跑的道理?
走近巷尾,却见戏院的朱红大门还敞着,里头灯火通明,竟比白日还要热闹。
他跟着降娜仁往里走,更是愣住——白天的半弧形座位竟座无虚席,连后排的木凳都坐满了人。
可奇怪的是,没人高声说话,连茶水声都轻得像蚊子叫,只有戏台上传来木偶的脚步声。
“怎么这么多人……”山吹阳咲压低声音,心里犯嘀咕。
扶桑从来没有夜夜笙歌的地方(P.S孩子太小不知道游郭村那种地方,阳咲还未成年呢),就算是最大的镇子,入夜后也只剩零星灯火,哪像这里,明明过了饭点许久,却热闹得反常。
山吹阳咲起初以为是戏院的灯火太亮,引来了人,可站在角落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没人引领他们找座位,连门口的小厮都不见了,只有观众们直勾勾盯着台上,眼神发空。
方才看日场时,大家还会为木偶的灵巧鼓掌、为琵琶女的表演欢呼,可现在,台上的木偶师操控着那个粉衣小木偶跳舞,底下的人竟只是机械地拍手,连笑容都僵在脸上,像被按了开关的人偶。
更怪的是那木偶师,动作比白日僵硬了许多,抬手收线时胳膊直挺挺的,像生了锈的铁。
而那个粉衣小木偶,不知何时换了衣裳,新穿的绿裙竟和白日琵琶女的裙摆样式有几分像,连转动时的弧度都更柔了,若不是肢节处的木痕还在,山吹阳咲几乎要以为是真人缩成了小个儿。
“师父,他们……”山吹阳咲刚要开口,肩头的霜羽突然炸了毛,猛地飞起来,在他头顶盘旋,发出尖锐的啼叫,黑豆眼死死盯着台下的观众,翅膀抖得像筛糠。
降娜仁一把按住要扑过去的霜羽,将它按回肩头,指尖用力掐了下它的背羽,低声道:“别出声。”
她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观众的脸在灯火下泛着青白,连呼吸都像是同步的,明明是活物,却透着和木偶一样的滞涩——就像……他们也被线牵着。
山吹阳咲攥紧了斗篷,心里发寒。
他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这戏院的热闹太假了,假得像裹着糖衣的石头,连空气里都飘着股说不出的冷意。
白日里那些鲜活的掌声、惊呼,此刻全变成了僵硬的动作,连台上的木偶,都好像比刚才更“像人”了。
“师父,我们……是不是该走了?”他的声音比刚才更闷,紧张的连带着侧腰的伤口都隐隐作痛。
“不急,他还没出来呢。”
山吹阳咲不知道师父说的“他”是谁,但师父不走他也在这里等着,有危险他自会挡在师父前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