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枯林,被无尽的鬼风与怨魂呓语彻底撕裂!八个眼眶黑洞、僵硬惨白的抬轿纸人,如同锁定猎物的幽魂,无声而迅疾地“飘”袭而来。那顶敞开的巨大纸轿门洞,宛如通往黄泉的入口,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吞噬渴望!
刺骨的阴寒和令人窒息的心悸感如同无数冰冷的手,试图攥住望瓷的心脏和咽喉。他毕竟实战经验尚浅,面对如此诡异超出常理的邪物,少年天师骨子里的骄纵被一瞬间的惊怖压过,精致的小脸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近乎玉质的苍白。
“呜…蓝烟姐…望瓷哥哥…救我…”空序绝望的呜咽声如同针一般刺耳。
就在纸轿的黑洞距离望瓷的玄光绫屏障不足一步,那粘稠刺骨的绝望死气几乎要渗透清光防御时——求生的本能和师门烙印在骨子里的骄傲同时爆发!
“放肆!!!”
一声清越的厉叱,如同金石乍破,骤然划破凄厉的鬼风与怨魂呓语!望瓷那总是带着骄纵怒意的桃花眼,此刻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的不再是纯粹的愤怒,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玉石俱焚的决然!
恐惧瞬间被更强的意志强行压碎!玄门正统的骄傲不允许他在邪祟面前后退!师尊赐予的保命之物还未尽出,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继续向玄光绫灌输灵力维持屏障——眼前这种有形无形的怨念聚合体,显然并非玄光绫这类束敌防身之宝的最佳目标!对付秽物,当以至阳至正的破邪之力!
右手闪电般探入袖中,指尖一捻!一张以明黄符纸绘制、朱砂符箓灿若赤霞的灵符被精准地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那符箓并非普通驱邪符,纸张边缘隐有暗金色云纹流淌,朱砂光蕴流转,正是玄门对付强大秽物阴邪的核心符箓之一——【洞虚破秽敕令符】!
此符需以精纯法力激发,威能巨大,望瓷自己画不出来,是师祖在他临行前塞进他乾坤袋“压箱底”的宝贝之一!价值不菲,用一张少一张!
但此时此刻,望瓷没有任何心疼犹豫!保命要紧!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敕令破秽,邪魔退散!”
少年清越的敕令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无比坚定地响起,字字如珠玉落地!他体内为数不多的精纯法力毫无保留地倾注于符箓之中!
“噗!”
在望瓷指尖法力触碰的瞬间,那张珍贵的洞虚破秽敕令符凭空自燃!没有寻常火焰燃烧的黑烟,而是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那光芒炽烈纯净,如同正午的太阳在林间炸开一个微小却强悍的光核!符箓蕴含的至阳至正的“破秽之力”被彻底激发!
这光芒对生人只是感觉刺目温暖,但对于那浓如实质的阴雾、怨念聚成的纸人抬轿,却是堪比熔岩浇顶的绝杀!
滋啦——!
仿佛冰雪骤然倾倒入滚烫的油锅!一阵令人牙酸灵魂震颤的剧烈“灼烧”声骤然响起!那璀璨刺目的金光如怒涛般扫过!
首当其冲的八个僵硬惨白的抬轿纸人,在这至阳光芒的照射下,像是遇到了克星的天敌!构成它们身体的粘稠雾气、腐烂怨念、枯枝残骸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瞬间瓦解、崩溃!
“噗!噗!噗!噗!”
一连串沉闷的爆响!如同八个灌满污水的劣质皮囊同时被戳破!
八个纸人连一声像样的惨嚎都没能发出,在金光扫过的刹那,就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垮塌、扭曲、撕裂!它们惨白僵硬的身体像是被投入火炉的纸片,瞬间变得焦黑、脆弱,然后化为漫天燃烧的灰黑色纸灰碎片!那顶巨大的、敞开着贪婪门洞的纸花轿,更是如同一个爆裂的巨大纸灯笼,在金光中“轰”地一声彻底炸开!无数燃烧着的、带着恶臭黑烟的残骸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四面八方飞溅!
笼罩视野的惨白浓雾,在这股强烈的破秽金光冲击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地翻滚着向四周排开!瞬间清空了至少方圆二十步的区域!阳光终于艰难地穿透更高处的云层,投射下一片暂时清明的空间!
金光散去,灼烧声骤歇。原本抬着鬼轿逼近的方位,只剩下满地狼藉——焦黑的纸片残骸如同烧焦的蝴蝶翅膀无力地铺洒着,有的还在冒着缕缕诡异的黑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刺鼻气味,混杂着纸张燃烧后的灰烬味、浓烈的焦糊臭味、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千万尸体同时腐朽了千百年才可能产生的、浓郁的如同实体般的腐朽死气!
这股死气是如此浓重、污浊、充满怨毒,它如同拥有质量,沉沉地压在空气里,代替了之前弥漫的惨白雾气,让刚刚被清空的清明区域瞬间又充满了令人窒息和绝望的粘稠感!
“咳咳咳!”望瓷猛地咳嗽起来,脸色由苍白转为一丝病态的嫣红,显然是法力消耗过大且被这污浊死气呛得不轻。他手中捏着已经化为飞灰的符箓残角,心头肉疼无比——那可是师祖的珍藏啊!但看着眼前瞬间灰飞烟灭的鬼轿邪物,又强行忍住了抱怨。
玄光绫的光辉因为主人法力波动而显得有些黯淡,但依旧艰难地支撑着屏障,隔绝着那浓郁的腐朽死气直接侵蚀。
蓝烟一步抢到望瓷身侧,冰冷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闪过震惊和后怕。她迅速从布囊中倒出那小撮特制香灰,双手飞快地结出一个柳仙秘传的指印,口中念念有词。冰冷的香灰化为极其细微的淡青色光点,迅速融入望瓷身上微弱的清光之中,补充着被污浊死气消耗的防御力量,也净化着侵入的气息。做完这一切,她脸色骤然一白,身体晃了晃,显是消耗同样巨大。
“没…没事了?”空序颤抖着声音,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脸上挂着泪痕和污泥,惊魂未定地看着一地狼藉。
“暂时……”望瓷盯着地上那些焦黑冒烟的纸轿碎片,又警惕地扫视周围重新开始翻涌、试图再次合拢的惨白浓雾,以及那粘稠如油的腐朽死气。他丝毫不敢放松。那些纸人抬轿虽然被一张强力敕令符轰成了碎片,但那萦绕不散的、浓得几乎化为黑水的怨念死气告诉他,麻烦才刚刚开始!
这鬼地方,绝对不止这一波“迎亲”队伍!那“纸轿新娘”的怨魂源头呢?真正的“鬼新郎”呢?引他们进来的浓雾又是受谁驱使?
危险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因为这强力一搏而变得更加深重,潜藏在那重新涌动的惨白和浓郁的腐朽之中,虎视眈眈。
望瓷咬紧下唇,骄纵的眼中第一次染上了深深的凝重与忌惮。他迅速摸出一颗师门秘制的回气丹塞进口中,一股暖流在丹田化开,脸色稍缓。
“此地不宜久留!”他厉声道,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快走!”
他强行催动玄光绫的清光再次扩散些许,拉起几乎腿软的空序,在蓝烟的护持下,不管不顾地朝着阳光倾泻的方向冲去!必须在这诡异的浓雾和死气重新完全合拢之前,冲出一条生路!
这片枯木林,已然化作真正的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