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晨光透过窗棂斜斜地落在案几上,我握着祖母的信,指尖微微发颤。纸页上字迹苍劲有力,一如她平日说话那般斩钉截铁。
“清棠吾孙,你既已入宫,便当谨记,宁可失爱,不失尊严。皇后之位虽贵,若无真心相待,亦如牢笼。切勿轻举妄动,莫被一时情绪所困。太后与林如意皆非等闲之辈,你若想自保,须得先稳住阵脚,再伺机而动。”
我缓缓闭了闭眼,喉头有些发紧。祖母从来不会说安慰人的话,可她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让我清醒又难受。
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宫女在洒扫庭院。我将信叠好,藏进袖中,起身走到窗前。院子里空荡荡的,昨夜铺的红毯已经撤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我忽然想起昨晚的情景。
萧景行坐在床边,一整夜都没有碰我。他望着门口,像是在等谁来掀我的盖头。而林如意果然来了。
我那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是冷眼看着他们。后来我问他,要不要做对食夫妻,互不打扰。他笑了一声,说好。
他说得那么轻巧,仿佛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误会,只要我不闹、不争,就能相安无事。
我错了。
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我不是他的解语花,也不是他的白月光。我只是一个用来联姻的工具,是他登上皇位之前必须娶的那个人。
“娘娘。”宫女在外头轻声唤我,“太子殿下派人送来了早膳。”
我没应声,只道:“放着吧。”
脚步声远去,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心却沉得像压了一块石头。
我知道,这日子才刚开始。
午后我去了御花园。
春末夏初,园子里开满了各色花卉,香气扑鼻。我穿着素色长裙,沿着石子小径慢慢走着,身边只有小翠一人跟着。
“娘娘,您要去哪儿?”小翠低声问。
我没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
我知道林如意会在那儿。
她总喜欢在午后到御花园偏僻的小亭子里歇脚,那里安静,没人打扰。我以前听宫里的人说过,只是从未刻意去找过她。
今日不同。
我有话要问她。
远远地,我就看见她坐在亭子里,手里拿着个食盒,低着头,像是在想着什么。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看见是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她站起身,动作很轻。
我走近几步,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不必多礼。”我语气淡淡,“你每日这个时候都在这儿?”
她点点头,又摇头:“偶尔。”
我笑了笑:“你倒会挑地方,这里清净,适合……见人。”
她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收紧了食盒边缘。
“娘娘这话,奴婢听不懂。”
“是吗?”我轻轻靠在椅子上,目光依旧盯着她,“你可知道,太子为何迟迟不肯立你为妃?”
她眼神一闪,低头不语。
“你若只是个普通的宫女,他早就立你了。”我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锐利,“可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心里清楚。”
她咬了咬嘴唇,终于开口:“奴婢从未想过皇后之位,也不曾……奢望什么。”
“那你为何不愿离开他?”我语气一沉,“你以为他真的会为了你放弃一切吗?”
她猛地抬头看我,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袖。
我站起身,转身要走。
“娘娘……”她忽然开口。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
“若您真不愿守着他……”她声音微弱,“能不能……别为难奴婢?”
我笑了,笑得有些苦涩。
“林如意,你以为我是在为难你?”
她没说话。
我转身离去,留下她一个人坐在亭子里。风吹过,带起她鬓角的一缕发丝,轻轻飘动。
暮色渐沉,我回到寝殿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宫女端来热水伺候我净手,我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脸色苍白,眉眼间透着疲惫,却比昨日多了几分坚定。
“娘娘,今日还有封信送来,说是从定国公府那边捎来的。”小翠低声禀报,递来一封信。
我接过信,拆开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信没有署名,字迹陌生,内容却直指林如意的身份。
“林如意并非普通宫女,其父乃前朝叛臣,早年被诛。她幼时被人秘密送入宫中,由太后亲自安排入东宫服侍太子。此事实为秘辛,外人不得而知。今告知娘娘,望慎思。”
我看完信,久久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
是谁写的?
我将信折好,藏进袖中,心中却已经翻江倒海。
林如意竟是前朝罪臣之后?
难怪萧景行迟迟不肯立她为妃。
也难怪太后如此看重她。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后宫争宠,而是……一场更深的布局。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夜风拂面,吹得我一阵清醒。
“小翠。”我低声唤她。
“奴婢在。”
“明日我有事要办。”我回头看向她,眼神坚定,“你去帮我准备一下。”
“是,娘娘。”
她应声退下。
我重新坐回妆台前,对着镜子整理衣襟。
“祖母说得对。”我低声喃喃,“我不能只守不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