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来得又急又猛。
连续三天的暴雨让训练场变成了泥潭,但佛间的特训命令没有丝毫动摇。扉间跪在实验室里,面前摊开的卷轴已经被修改了十七次,墨迹晕染成一片模糊的蓝色。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和指尖焦黑的灼痕——飞雷神术式的第七十三次实验,依然以失败告终。
"该死..."
他猛地捶向桌面,震翻了手边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早已伤痕累累的手臂上,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实验室的油灯在狂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扭曲成狰狞的形状投在墙上。又是一道惊雷炸响,这次近得仿佛就在屋顶上方,震得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哗啦作响。
雨声突然变得更大。不,不是雨声——是实验室的门被狂风吹开了。扉间抬头时,正看见一个浑身湿透的身影踉跄着跌进门内。柱间的黑色作战服紧贴在身上,不断往下滴水,在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你在这里。"柱间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找了你三个时辰。"
扉间这才注意到窗外已经完全黑了。他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击中。世界天旋地转间,他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自己下坠的身体。柱间身上的雨水冰凉刺骨,但胸膛传来的热度却烫得吓人。
"你发烧了。"
柱间的手掌贴上他的额头,触感粗糙而温暖。那是长期练习手里剑磨出的茧子,扉间迷迷糊糊地想。他试图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四肢软得像煮过头的面条。
"别动。"
下一秒,他被打横抱了起来。十八岁的柱间已经长得十分高大,臂膀结实得能轻松抱起一个成年男子。雨水顺着兄长的下巴滴在扉间脸上,和不知何时流出的泪水混在一起。
"放我下来...实验还没..."
"闭嘴。"
柱间罕见地用了命令式的语气。他踹开实验室的门,毫不犹豫地冲进暴雨中。冰冷的雨水立刻浸透了扉间单薄的衣衫,但紧贴着柱间胸膛的那一侧却始终保持着不可思议的温暖。
闪电再次划破夜空,刹那间照亮了前方摇摇欲坠的破庙。那是战国时代遗留的建筑,残破的屋檐下挂着褪色的注连绳。柱间抱着他冲进庙内时,一只受惊的乌鸦扑棱棱飞走,落下几片黑羽。
庙内比想象中干燥。柱间小心翼翼地把扉间放在还算完好的木地板上,转身开始收集散落的木块。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就生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跳动的火光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衣服脱了。"
柱间头也不回地命令道。见扉间没有动作,他直接走过来,开始解弟弟的衣带。扉间想反抗,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剥得只剩里衣。柱间的手在触到他腰侧的淤青时顿了顿,但很快又继续动作。
"转过去。"
一件干燥的外套披在扉间肩上,带着柱间特有的气息。他顺从地转身,感受到兄长的手指轻轻拨开他后颈的碎发。微凉的药膏随即涂抹在某个火辣辣的伤口上——是实验爆炸时留下的,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疼吗?"
柱间的呼吸喷在耳后,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扉间摇摇头,却在下一秒倒吸一口冷气——柱间的手按上了他肋骨的某处。
"骨裂。"兄长的声音低沉而克制,"为什么不告诉医疗班?"
雷声淹没了扉间的回答。一道特别亮的闪电划过,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庙堂。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光亮,扉间看见柱间眼中翻涌的情绪——愤怒、心疼、还有某种更深更暗的东西,让他心脏漏跳一拍。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柱间突然发问。他的手指还停在扉间的肋骨上,热度透过皮肤直达心底。庙外暴雨如注,雨声和雷声交织成震耳欲聋的轰鸣,却盖不过兄长沉重的呼吸。
"因为..."扉间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想变得足够强。"
"为了什么?"
又一道闪电劈下。这次近得仿佛就在庙外,刺眼的白光中,扉间看见柱间近在咫尺的脸——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滑落,像一滴来不及擦干的泪。
"为了..."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能站在你身边。"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柱间的眼神突然变了。在下一道雷声炸响之前,他已经扣住扉间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上来。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雨水的咸涩,粗暴得几乎称不上温柔。扉间尝到了铁锈的味道,不知道是谁的嘴唇破了。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庙外雨势稍歇。篝火快要熄灭了,余烬的红光映着两人同样狼狈的模样。柱间的额头抵着他的,呼吸仍然不稳:
"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破晓时分,雨停了。第一缕晨光穿过残破的屋檐,照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柱间的手臂牢牢圈着扉间的腰,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肯放松半分。扉间的银发铺散在兄长胸前,像一泓月光凝结成的溪流。
庙檐滴落的水珠在泥地上砸出小小的坑洞,就像某些悄然改变的东西,在心上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