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茅屋那扇本就脆弱的木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狠狠踹开!碎裂的木屑飞溅!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浓重的杀气与马匹的腥臊味瞬间灌入!昏暗的油灯被劲风吹得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满脸横肉、身披简陋皮甲的光头巨汉堵在门口,手中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鬼头大刀。他身后,影影绰绰站满了手持利刃、面目狰狞的悍匪,冰冷的眼神如同饿狼般锁定了屋内!
“里面的小杂种!给老子滚出来!” 巨汉的声音如同破锣,嚣张跋扈,充满了血腥气,“还有那个会妖术的银毛瘸子!识相的立刻把宝贝交出来!否则……”他狞笑着,大刀指向屋内,“老子就把你们剁成肉泥,把这破屋子一把火烧个干净!!” 他身后的匪徒们发出嗜血的哄笑和兵刃的敲击声。
危机,已至绝境!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森的大脑一片空白,极致的恐惧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他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昏迷的扉间,绝望地看着门口如同凶神般的匪徒。
那光头巨汉显然没什么耐心,见屋内没有立刻回应,更是怒火中烧。他目光扫过屋内,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干草铺上、生死不知的银发武士,以及护在他身前的年轻医者。
“哼!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男的剁了喂狗!那个银毛的,抓活的!老子倒要看看他骨头有多硬!” 巨汉狞笑着,大手一挥,“上!”
两名凶悍的匪徒立刻应声,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提着刀就向屋内扑来!目标直指森和他身后的扉间!冰冷的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眼看森和扉间就要命丧刀下!
“别碰他——!!!”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愤怒、恐惧和某种原始守护本能的咆哮,猛地从森的口中爆发出来!这声音嘶哑扭曲,完全不似他平日温和的声线,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与此同时,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浩瀚磅礴的力量,如同沉睡万年的火山,在森看到匪徒的刀即将砍向扉间的瞬间,从他体内最深处——轰然爆发!
“嗡——!”
以森和扉间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充满生机的强大波动如同涟漪般猛然扩散开!
“噼啪!噗嗤!嘎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异响瞬间充斥了整个茅屋!
地面坚硬的泥土如同拥有了生命,数根碗口粗的、带着尖锐木刺的坚韧藤蔓如同巨蟒般破土而出,瞬间缠绕住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匪徒的脚踝和腰身!藤蔓上的尖刺狠狠扎入皮肉,匪徒发出凄厉的惨叫!
茅屋顶棚垂挂的、早已干枯的草药束,仿佛被注入了无尽的生命力,瞬间疯狂生长、蔓延。坚韧的草茎如同绿色的毒蛇,闪电般缠绕上后面几名想跟着冲进来的匪徒的手臂和武器,死死勒紧。
甚至连门口那光头巨汉脚下踩着的几株不起眼的野草,也如同利剑般骤然疯长变硬变韧,狠狠刺穿了他简陋的皮靴,扎入脚掌!
森身后倚靠着的土墙缝隙中,一株不知名的、只有几片嫩叶的植物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拔高、变粗,瞬间长成了一棵碗口粗的、枝杈扭曲如鬼爪的小树,枝干如同忠诚的卫士般横亘在森和扉间身前!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认知的诡异景象,让所有匪徒都惊呆了!冲进门的匪徒被藤蔓和草茎死死缠住,惊恐地挣扎嚎叫。门外的匪徒骇然止步,看着眼前如同妖法般疯狂生长的植物,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妖……妖怪啊!”
“是树妖!那个医者是树妖!”
“快跑!快跑啊!”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即使是那凶悍的光头巨汉,看着自己流血不止的脚掌和眼前疯狂舞动的植物,眼中也充满了惊骇。他再凶狠,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恐怖的力量!
“撤!快撤!” 巨汉当机立断,忍着剧痛嘶吼道,率先拖着受伤的脚向后急退。其他匪徒更是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外逃去,连被藤蔓缠住、哀嚎求救的同伙都顾不上了。马蹄声再次响起,却是慌乱地远离山谷,迅速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茅屋内,瞬间恢复了死寂。
只有那些疯狂生长出的藤蔓和草木,还在微微摇曳,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背靠着那棵突然长出的、保护了他们的小树。他浑身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茫然和后怕。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股浩瀚力量奔涌而过的灼热感。
刚才……那是什么力量?
是自己做的?
这……这怎么可能?!
他猛地看向依旧昏迷的扉间,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些混乱的碎片画面,还有那声撕心裂肺的“别碰他!”——那语气,那感觉,竟如此熟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拼尽一切地守护过什么……
就在这时,也许是刚才那剧烈的能量波动和匪徒的喧嚣刺激,也许是药力终于开始深入起效,一直深度昏迷的扉间,眉头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眼睫似乎颤抖着,想要睁开一丝缝隙。在意识沉浮的混沌边缘,他似乎模糊地“看”到了刚才那疯狂生长的藤蔓和树木的景象……一个深埋在灵魂深处的、无比熟悉的轮廓一闪而过……
“木……?” 一个微不可闻的、带着无尽困惑和难以置信的音节,如同叹息般从他唇间逸出,随即再次被深沉的昏迷吞没。
危机暂时解除,但森内心的惊涛骇浪才刚刚开始。他看着昏迷中气息似乎稍微平稳了一点的扉间,又看看自己这双引发了“神迹”的手,巨大的谜团和一种宿命般的预感,沉沉地压在了他的心头。他默默地守护在扉间身边,疲惫和困惑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天,快亮了。
接下来的几天,山谷重归平静,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围剿从未发生。
森内心的波澜却从未平息。那日爆发的、操控植物的恐怖力量,如同一个烙印深深刻在他的灵魂里,带来无尽的困惑与一丝隐秘的恐惧。他尝试着再次集中精神,对着屋外的野草或藤蔓,却再也无法引动分毫。那股力量如同沉睡的巨兽,只在那极端危急、守护的意念压倒一切时才被唤醒。这让森更加确信,这股力量与保护昏迷的扉间有着直接的联系。每次看着扉间苍白的睡颜,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就会不受控制地翻涌,尤其是那双红瞳和那声“大哥”,如同魔咒般萦绕不去。
扉间依旧在生死线上挣扎。森渡进去的那碗猛药虽然暂时压制了最凶险的内腑出血和部分高热,但伤势实在太重,尤其是强行引动水之力造成的经络反噬,如同潜伏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爆发。他大部分时间都陷入深度昏迷,偶尔在剧痛或药力作用下短暂地恢复一丝模糊意识,也只是发出痛苦的呻吟或含糊不清的呓语,很快又沉入黑暗。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高烧虽然退下去一些,但依旧低热缠绵,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森放下了所有的采药工作,寸步不离地守在扉间身边。他运用自己所有的医术知识,不断调整药方,煎煮更温和但效力持久的汤药。喂药依旧困难,但有了第两次的经验,森不再犹豫。每当扉间牙关紧闭抗拒时,他便含一口药,俯下身,用唇舌温柔而坚定地撬开他的齿关,将药汁一点点渡入。苦涩的味道在两人唇齿间弥漫,每一次渡药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和沉重感。森惊讶地发现,当自己专注于“救他”、“守护他”这个念头时,扉间似乎能感应到,抗拒会微弱很多。
他仔细地为扉间清理伤口,更换绷带。当看到扉间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旧伤痕时,森的手指会不由自主地颤抖,一种莫名的心疼会揪紧他的心脏。他小心翼翼地擦拭扉间滚烫的身体,为他降温。动作笨拙却异常轻柔,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或许是森不顾一切的守护和精心的照料终于起了作用,也或许是扉间本身顽强的生命力。在围剿危机过去后的第五天黎明,当第一缕微弱的晨光透过茅屋的缝隙照射进来时,扉间的情况终于出现了转机。
他紧锁了数日的眉头,第一次明显地舒展了开来。
原本微弱断续的呼吸,变得稍微深沉而规律了一些。
最令人欣喜的是,他身上那恼人的低热,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了。指尖不再滚烫,而是恢复了一丝温凉的触感。
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扉间的额头——温凉的!又搭上他冰冷的手腕——脉搏虽然依旧虚弱,却比之前有力、稳定了许多!
“退烧了……脉搏也稳了……”森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和巨大的狂喜。他猛地跌坐在干草堆旁,几天几夜积累的疲惫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但心头那块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大石,终于稍稍松动。他看着扉间在晨光中显得宁静了许多的睡颜,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感充斥了胸腔。他守住了!他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疲惫的身体叫嚣着休息,但森的心却无法平静。他看着扉间腰间的双刀,又看看自己这双平凡的手。那股力量……那些记忆碎片……还有扉间昏迷中喊出的“大哥”和模糊的“木……”字……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惊天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的核心,似乎就躺在他面前。
“你究竟是谁……”森低声呢喃,眼神复杂地看着扉间,“而我……又是谁?” 他隐隐感觉到,当扉间真正醒来之时,这个困扰他的巨大谜团,或许将迎来揭晓的契机。而他,需要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天,彻底亮了。新的篇章,似乎也将在扉间睁眼的瞬间,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