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夏末带着潮湿的热气，林默捏着口袋里那枚2003年菊花1元硬币，金属边缘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子。教学楼后墙的爬山虎正往下滴水，他看着少年周明宇把那台笨重的诺基亚6650塞进裤兜，蓝色背光透过布料映出一小块方形光晕——后来这位科技大佬总说，自己人生第一部智能手机是iPhone，但林默清楚记得，此刻他兜里揣着的是诺基亚首款3G手机，天线像根倔强的小尾巴翘在外面。
"胶卷装反了。"林默忽然开口。
周明宇手忙脚乱的动作顿住。柯达金200胶卷从他指间滑落，滚到积着雨水的水洼里。这个总是皱着眉的少年瞬间涨红了脸，抓起胶卷就往校服上蹭，结果把淡黄色的底片蹭出几道指纹。林默想起十年后酒会上，周明宇对着破碎的合作协议也是这副无措的样子，只是那时他会用更昂贵的沉默来掩饰。
"别动。"林默从书包里掏出宝丽来相机——这是他特意从旧货市场淘来的。2003年的数码浪潮还没淹没胶片的领地，小卖部货架上还堆着成排的柯达胶卷，但他知道再过两年，这些都会被像素和存储卡取代。他按下快门，周明宇错愕的表情被定格在相纸上，慢慢显影成带着蓝调的少年模样。
"你爸的工厂..."林默斟酌着开口，注意到周明宇捏着胶卷的手指猛地收紧。他想起上周在财务室看到的老合同，2003年秋天那场原材料危机，让周氏电子差点倒闭。
"要你管。"少年转身要走，却被地上的随身听线绊倒。周杰伦的《东风破》从耳机里漏出来，混着远处音像店传来的《Super Star》旋律——这两首歌此刻正霸占着所有校园广播，就像此刻的周明宇，一半是青涩的倔强，一半是未脱的稚气。
林默捡起滚到脚边的磁带，封面是蔡依林的《看我72变》。他忽然想起什么，从钱包里抽出张崭新的羊年纪念币："这个，帮我个忙。"2003年发行的生肖币，未来会涨到百倍价值，但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下周六下午，去你家工厂仓库。"
周明宇的瞳孔缩了缩。林默看着他攥紧纪念币的样子，突然明白那些年老板总在办公室抽屉里放着一枚2003年硬币的原因。远处篮球场上传来欢呼，大概是有人投进了漂亮的三分球，2003年的姚明正带着火箭队横扫NBA，全校男生都在模仿他的投篮姿势，只有周明宇总躲在这里摆弄相机。
"这卷废了的胶卷，"林默把相纸塞进周明宇手里，"留着。"他没说的是，很多年后周明宇会在一次酒会上，用这卷被水浸过的胶卷向合作伙伴证明自己的诚信——那些模糊的影像里，有少年在车间帮忙的样子，有工人们忙碌的背影，是危机中最珍贵的证据。
晚自习铃声响起时，周明宇突然从书包里掏出颗西瓜泡泡糖："喂，谢了。"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彩光，和林默记忆里老板办公室糖果罐里的进口巧克力，有着同样的温度。
林默看着少年跑向教学楼的背影，口袋里的硬币硌得手心发烫。他知道这场回溯改变的不只是事业线，当周明宇在2023年打开那个尘封的铁盒，看到2003年的胶卷、纪念币和那张宝丽来照片时，会明白有些遗憾早在多年前就被悄悄弥补。晚风里飘来食堂的饭菜香，混着远处传来的《暗香》旋律，林默忽然觉得，2003年的夏天比他记忆里任何时候都要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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